“我不想签。”齐旻澈抬眼正对自己父亲。“申蔚蔚哪儿都不能去。”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
  “随便您吧，总之这个字我不会签的。”
  “你再说一遍你不签。”齐父微眯起眼睛，眼神里透出了些危险的气息。
  申蔚蔚其实很少见到这样的场面，她无非是婚前和这一家人融融恰恰的吃过一顿饭，婚后虽然偶尔也会来几趟，但大多都是齐旻澈不在，或者是齐旻澈完全不说话的情况。
  “不签。”
  “好，好。”齐父掏出手机。“小宁，带着人进来。”
  庄子奕拉着申蔚蔚的手指往一侧让了让，像是知道接下来即将会发生的事情一般。
  申蔚蔚不明白，不过还是跟着庄子奕一起后退了几步，她对齐家的了解不深，虽然名义上是个少奶奶，可对整个公司的架构，重要核心职员，每个人的职责都是一无所知，就连齐父口中的小宁，她也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不过看见齐母的表情突然变得难看，她也多少猜出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不会太愉快就是了。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看起来和齐旻澈年纪差不了多少的男人，皮肤有些偏黑，五官硬朗，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的模样，和他一起进来的差不多有十来个，一下子将齐家空荡荡的玄关挤了个满。
  “把这个女人给我弄走。”齐父的手指轻蔑的朝林芷指去。
  “旻澈。”林芷抚着肚子害怕的喊了一声。
  “爸。”齐旻澈也同样惊讶。
  “带走。”小宁只听了齐父的吩咐，便毫无感情的，机械的冲着身后的人说道。
  申蔚蔚确实挺讨厌林芷的，矫揉造作，满嘴谎言，她深知那女人应当得些教训，但是却又下意识的反感这样的场合，“那个…”刚刚张了张口想要调节一下这紧张的气氛，就被身旁的庄子奕伸手捂住了嘴，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别管。”
  齐旻澈也懂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衬衣上鲜艳的血迹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还没等去护住林芷，自己就已经被冲上前来的小宁牢牢控制住。
  小宁是六岁来的齐家，他家里穷，特别穷的那种，从小住在山里养猪砍柴，齐父那年路过这个小村庄的时候不巧碰上车子抛锚，等待的时候见着那瘦瘦小小的孩子一个人单挑三个比他高半头的大孩子也毫不落下风，只是一眼，齐父就决定带他离开。
  小宁从小就和齐旻澈一起长大的，齐父给他那对穷苦父母留下了一笔可观的钱财之后，便将那孩子的姓也直接改做齐姓，他的名字被改成齐宁，改成了这个注定要为齐家卖命一辈子的名字。
  “对不起了，少爷。”齐宁在齐旻澈耳边轻道了一句。
  “旻澈，旻澈，救我啊！旻澈。”林芷失态的大叫，凄厉的声音听的申蔚蔚心里发毛。“旻澈，我不能跟他们走，旻澈，你忘了，你忘了之前申蔚蔚，把我抓走后对我做过什么吗？旻澈…”
  “放开我。”齐旻澈有些不忍心的低吼，他挣扎了两下，发现自己的手脚全部被人压制，毫无反抗之力。
  齐旻澈不可能从齐宁的手中逃出来，这是他自己也十分清楚的事实，和申蔚蔚的花拳绣腿不一样，齐宁从小就是学的拳击和格斗，他没有读过书，就连识字也是和齐旻澈一起学的，小时候他经常和齐旻澈厮混在一起，后来齐母怕把孩子惯野了，这才把两人分开来。
  齐宁不忍心弄伤齐旻澈，所以只是把他钳制在自己的臂弯之下，并未下狠手对他做些什么。
  “旻澈，签字。”齐父又重复了一遍。
  “小芷是无辜的。”
  “她无辜？我看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们齐家是什么样的家庭她不知道吗？还妄想攀上枝头变凤凰？”
  “我只是爱旻澈。”林芷哭喊道。
  “你爱旻澈？我看你是把他当冤大头了吧。”林芷和齐旻澈在一起之后，要买房，要还高利贷，要安置自己那如烂虫般一家子的就业，前前后后至少花出去齐旻澈两千万的数目，这些东西齐父知道的清清楚楚，“你别以为今天出齐家的门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要么把吃了我们家的钱，干干净净的给我吐出来，要么？我就只能把你卖出去抵债了。
  “爸。”因为深知自己父亲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所以齐旻澈再次发出了愤怒的低吼。
  “少爷，别挣扎了。”齐宁在一旁低声劝他。“你知道的，老爷他说得出做得到。”
  他当然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父亲的残忍和果断，他是比任何人知道的都清楚的啊。
  “旻澈，旻澈。”林芷泪流满面，被两个粗壮大汉牢牢按在地面上的她显得可怜无比。“我不是这样的人啊，旻澈，你相信我，旻澈。”
  “求他救你？倒还不如求他把这封文件给签了。”齐父语气冷淡，像是用惯了这等逼迫人，威胁人的手段。
  申蔚蔚有些看不下去，便将自己的头偏向了庄子奕那一侧去，若是平时，碰着这样的事情，就算不出面阻拦也多多少少会帮着说几句话的，她脾气虽然又倔又暴躁，但心地却是难得的好，尤其看不了这些悲欢离合的东西，典型的一个刀子嘴，豆腐心款小女人。
  可是不能再对齐旻澈心软了啊，申蔚蔚的脑子难得在面对以前那个让她神魂颠倒男人时还能保持如此的清醒，她不知道齐旻澈为什么坚持不肯签字，毕竟她也经历了很多让人痛苦的事情之后，才终于明白那是一段错误的，本就不应该发生的感情，想来，现在也是时候该结束。
  “旻澈，我知道你从小到大都过的不快乐，我知道你一直渴望自由但是却因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而活的毫无自我，我一直心疼你，你的痛苦和绝望我一直都能感同身受，旻澈。”
  没人去堵林芷的嘴，任由那女人边哭边喊的去动摇齐旻澈的内心，那对苦命鸳鸯的形象突然让申蔚蔚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就是那个拆散别人的恶人一般，难道是她误会了？难道齐旻澈和林芷之间真的是有爱情？
  “这些年你为我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跟着你的这一段日子，哪怕是再难再苦我也觉得很幸福，旻澈，别再为别人而活了，就这一次，遵从自己的内心，不要管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的负担，旻澈，这辈子爱过你，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这女人段位还真挺高。”
  申蔚蔚惊讶的抬头望向庄子奕，没等琢磨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听见齐旻澈用有些嘶哑低沉的声音，颤抖着开了口。
  “我…签…”
  多么讽刺啊？当初拿着林芷的生死/逼自己结婚，现在又拿着林芷的去留逼自己离婚。
  齐旻澈在齐宁的看护下，小心翼翼的将那份文件袋里的离婚协议书取出，庄子奕没有骗他们，签了这个东西，不仅海南的项目不会受到庄家的阻拦，甚至a市刚开的新楼盘，澜州新城也会分一半给齐家去做，多棒啊，他齐旻澈结婚的时候能靠着申蔚蔚拿下一个海南度假村的项目，离婚的时候又能靠着申蔚蔚拿下一块稳赚不赔的房产开发地。
  这生意怎么看，他齐旻澈都不会亏，可是为什么，偏偏让他难受的整颗心都跟进了油锅一般煎熬，齐旻澈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任人宰割，任人玩弄的宠物，毫无自尊，从来不会有人在乎他真正的想法，他的出生的价值就仅仅是能为齐家带来什么。
  平时写字那么漂亮的一个人，这一回边下笔还止不住的颤抖着，歪歪扭扭的留下那三个尴尬的字体。
  “蔚蔚，过来签字。”庄子奕喊她。
  申蔚蔚过去，从齐旻澈手中接过笔之后，毫不犹豫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齐旻澈的脸，她就逃也似的躲回了庄子奕的怀中。
  “齐旻澈，你们两清了。”庄子奕收起申蔚蔚的那一份离婚协议书，表情愉悦的朝他挥了挥自己手中的几页薄纸片，像是在炫耀胜利的果实。“齐叔叔，我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你们的家务事我就不跟着掺和，申蔚蔚以后和你们齐家不再有任何关系，我的岳父岳母也不劳你们旻澈宝宝去看望了，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里，告辞了。”
  庄子奕拉着申蔚蔚的手指朝门外走。
  “这么简单就结束了。”申蔚蔚不敢相信。
  “你觉得简单？”
  “不简单吗？”
  “笨蛋，海南的项目倒是无所谓，本来也就是我们家放弃没做的了，不过澜州新城是我自作主张拿给他们做补偿的东西，公章都是昨晚刚偷出来盖上的，晚上回家我要是挨揍，你可千万记得拦着些。”
  “回家？我就不跟你回去了吧！我…”申蔚蔚有些紧张。
  “不跟我回家你要去哪？”
  “我回自己家待几天，顺便把家里收拾收拾，我爸妈回来也方便住。”
  “你家早被封了，别乱想，跟我回家，让我爸妈看看你。”申蔚蔚跟着庄子奕上了车，那家伙跟摸狗狗似的用大手不停的揉着她的头发。“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不是。”
  “谁是你家丑媳妇了。”申蔚蔚埋头，有些害羞的小声嘟囔。
  “你啊，要不是你爸妈不在，我都打算我俩明天就去领证。”庄子奕冲着她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来。“蔚蔚，跟我回家吧，让我爸妈见见你。”
  “万一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
  “你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等一下，庄子奕。”见庄子奕要发动车子，申蔚蔚还是紧张的伸手拦住了他。“我还是害怕，你让我做一下心理准备吧，我怕我表现的不好。”
  “做你自己就好，我爸妈对儿媳妇要求没那么高。”
  “可是禾曼姐姐她…”
  “我妈也不喜欢她。”
  “她那么优秀，阿姨也不喜欢吗？”
  “我妈不喜欢她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我不喜欢她。”
  “庄子奕…”申蔚蔚还是犹豫。
  “别连名带姓的叫我。”
  “那，子，子奕？”
  “叫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