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权一愣。
  “我们已经全部想起来过……五次。”郝乐最后一个音随着颤抖的声线扭曲了一下，他说不下去了，这个现实太沉重，沉重到他已经不敢去面对了。
  第56章
  “那五次……都发生了什么？”钟权面无表情地问。他竭力放轻了语气，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波动被郝乐察觉, 郝乐已经非常痛苦, 他不愿意让自己低落的情绪再影响到对方。
  哪怕如钟权这般勇往直前的人，在巨大的现实打击下, 也不能做到完全的无动于衷。他同样会心烦意乱，会手足无措，可他不是会盲目发泄负面情绪的人, 他对情绪的控制理智到了可怕的地步, 这世上唯一会让他的理智崩断的，只有郝乐。
  只要郝乐还在他身边，其他的任何事都能慢慢想办法解决。
  郝乐捂住半边脸，微微低头看着脚尖，木然地说：“第一次也是类似这样的背景设定, 那已经是全面普及智能的时代，全息游戏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你摆脱了系统控制后, 第一件事就是研发能反抗系统的东西, 当时你研发出了佩戴式AI, 它可以屏蔽外界信息干扰, 保存自我记忆, 在第一次佩戴并连接AI后, 你和我都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第一次想起所有的事情时已经是第五本书了, 他们愤怒过, 绝望过, 但因为研发出了AI, 还以为一切能变得不同，但在他们想起过去之后，整本书就被删除了。
  再醒来时，背景早已变换，而他们的记忆也再次清零。佩戴的AI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第二次记起所有的记忆，是第十本书。”郝乐声音干涩，“背景是星战，你是大元帅，展楠和我则是革命军。我被你抓走后，展楠为了救我和你发生了战斗，我和你在机甲里被爆炸冲击撞伤了脑袋，机甲自动防御机制暂时链接了我们的神经元，以起到维持驾驶员基本生命值的目的，却意外地激活了我们的记忆，我们想起了之前所有的事，为了不被系统惩罚，我们演了一出戏……”
  郝乐摇头：“明明是互相爱着对方，你却要看着我被展楠带走，我还要在展楠面前狠狠地责骂你唾弃你。那是我最痛苦的时候……我们一直演戏，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找到能自由的方法，可是还没来得及找到方法，星际大战就开始了，你被革命军团包围，我实在太担心你终于忍无可忍地离开了展楠，于是那篇文又坑了。”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郝乐越说声音越哑，钟权闭上眼紧紧搂住绝望的爱人：“不说了，好了够了，不要说了。”
  这已经是他们第六次记起全部的记忆，包括肖杉在内，肖杉其实也清醒过三回，唯独只有展楠，从来没有醒过。
  钟权的眼眶也隐隐发红，任谁被告知奋斗了许久的目标，不过是一场可笑的白日梦，现实早已狠狠地扇肿了你的脸而你却没有任何办法时，再汹涌的斗志也会熄灭。
  两人一时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互相拥抱着，依偎着，放空了自己。
  房间里只有大屏幕上的数据还在“滴滴”地继续变化着，郝乐闭着眼，享受着爱人的拥抱和温度。也许再睁开眼，一切又要重新来过，倒不如现在好好珍惜这难得的时光。
  “换个角度想，只要作者还愿意继续写我们。”郝乐讽刺地勾起嘴角，“我们就还能一直在一起，虽然每次相处的时光都很短暂。”
  钟权轻轻抚摸郝乐的背，沉默半响道：“每一次我们都做了相同的事吗？虽然这很困难，但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哪里不大一样？哪怕只是微小的改变也好……”
  钟权无法忍受自己居然要持续被人摆弄，无论是创作者的意志，还是那该死的系统。他想要保护怀里的人，如果他不站起来如果他妥协了，还有谁能保护他的乐乐？
  他喜欢看他笑，从以前到现在，从未改变过。
  他和展楠不同，他不会让他哭泣。
  郝乐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体努力回忆了一下——哪怕那些回忆只会让他痛彻心扉。
  “啊。”郝乐突然一顿，皱起眉头不太确定地道，“主角设定！”
  “嗯？”
  “以前无论我们怎么做，从来没有改变过主角设定。”郝乐道，“这是第一次，主角变了，主角是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