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
  我只感觉浑身阵阵酸痛。
  尤其是胸口和后背。
  火辣辣的疼。
  这让我想起了与山魈之间的战斗。
  我下意识的直起身，脑袋却咣当一下撞在了木板上。
  身边的空间相当狭小。
  我这才想起，自己在棺材里。
  细细感受。
  棺内的阴气依旧在不断的侵蚀着身体。
  在这样下去，我会再次晕过去，却未必还能醒过来。
  把人装在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里。
  上下左右，前前后后都无比狭窄。
  压着人连翻身的空间都没有。
  心中肯定会无比压抑。
  我此时的心情就差不多。
  但我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冷静才有希望。
  山巅的最后一幕。
  苏大人说过的那番话，不像是作假。
  让我信服的理由除了他没有杀意外。
  便是他认识我老叔。
  起码从他的唏嘘感叹中能听出来。
  他与我王家未必没有关系。
  这种想法，我必须要信。
  因为已经赌了。
  输了就是死，连拼的机会都没有。
  我很快安静下来。
  等待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有脚步声传来。
  我睁开眼睛，透过破旧棺材的缝隙。
  企图看到一丝光明。
  “他对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
  “有黑暗的地方就有光明。”
  苏大人的声音传来。
  我竖着耳朵。
  “这句话，太虚伪，让人嗤之以鼻。”
  “黑暗所过之处，哪有什么光明。”
  “光明只是弱者对强者的乞求罢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可耻，懦弱的求饶。”
  我心思一动，静静的听着。
  “但我很佩服他，他无论什么时候都很乐观。”
  “更主要的是，他所在的地方即是光明。”
  “这是他无比自信的宣言。”
  “我又不得不承认，他有说出这番话的资格。”
  咣当一声。
  苏大人好像拍了拍棺材。
  我微微皱眉，还是没有开口。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任何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或许当今天下，也只有你王家那位神仙般的老爷子。”
  “才能让他腰下弯，其余者，纵然是这天，都不行。”
  我浑身颤抖。
  听到这里，再也没忍住开口道。
  “我老叔没死，对不对。”
  咚咚咚。
  他拍了拍棺材。
  震得我闷哼一声。
  “人死了便是死了。”
  “不可能！”
  我吼道。
  “如果老叔死了，你为什么会对我说那番话。”
  苏大人似乎陷入了沉默。
  旋即自嘲的一笑。
  “死人就是死人。”
  “至于为什么……”
  “你当我是偿还他的人情吧，你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我的手里。”
  我沉默了。
  心中涌现无尽不甘的情绪。
  只是这样吗？
  偿还我老叔的人情？
  似乎很合理。
  如果当时他不那么说，我现在生死未知。
  苏大人很强，真的很强。
  良久。
  我有些沙哑的询问。
  “既然不打算杀我，为什么不让我出来。”
  “因为你王家人都很讨厌。”
  苏大人讽刺道。
  “你们王家代代逆天，行事却偏偏总是那么大义凛然。”
  “如果我放你出来，你会破坏我的布局。”
  “我会忍不住杀了你，这样就对不起他。”
  我冷笑一声。
  “这可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是啊，我本不是什么好人，偏偏却要救人。”
  “如果他在，肯定免不了嘲讽我。”
  苏大人的语气有些怅然。
  我沉默良久。
  “你给了我希望，却又让我失望。”
  “你果真不是一个好人。”
  他忽然哈哈大笑。
  “好人活不长，就像你老叔一样。”
  我神色一暗，深吸了一口气。
  “我的朋友们。”
  “救你一个也是救，救你们一群也是救。”
  “既然做了好人，我就尝尝做好人是什么滋味。”
  我放下了心。
  他的话我信。
  这是忽如其来，又仿佛本该如此的信任感。
  说起来，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
  甚至生死相向。
  可我莫名的对他信任。
  尤其是在他诉说我老叔之后。
  这种信任更加的强烈。
  从他的话中，我敢肯定。
  他跟我老叔的关系，绝对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我心下苦笑。
  原来他之前所说的一切。
  都是为了让自己放弃抵抗。
  偿还老叔的人情。
  我纵然心中不甘，可也着实受到了打击。
  事情因果确定。
  我抛去脑中思绪。
  问道。
  “你不是天门中人？”
  对于这点，我很好奇。
  从他对其余天门中人的态度，看起来很不耐烦。
  但他又戴银色面具，这就矛盾了。
  苏大人不屑道。
  “天门算什么东西。”
  “一群只会在洞里钻来钻去的老鼠罢了。”
  果然。
  我心思一动。
  “既然前辈不是天门中人，为何要帮助天门做事？”
  “难道是有什么苦衷？”
  “晚辈虽然力薄，但与天门已经是不死不休。”
  “前辈若有需要，晚辈必然全力相帮。”
  苏大人呵呵一笑。
  “不用白费力气了，我不会告诉你。”
  “在九龙山事情结束之前，你就好好在这里呆着吧。”
  他起身，似乎要走。
  我忙道。
  “前辈，你既然与我老叔认识，还欠我老叔人情。”
  “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放我出去，我保证站在前辈这边。”
  脚步声渐行渐远。
  苏大人传来最后一句话。
  “何为生，何为死。”
  “何为善，何为恶。”
  “谁能说得清楚呢。”
  “心则通达，万事明朗。”
  他这句话不是说给我听得。
  好像是自言自语。
  我愣住了好久。
  皱起了眉头。
  旋即思考着该怎么出去。
  不出去肯定不成。
  我有太多的疑问没有解开。
  九龙山暗局马上浮出来。
  我想看。
  更重要的是，唐峰的尸骨还没找到。
  闫思彤，吴磊，叶红鱼，管旭他们又被安排在哪。
  我也需要确定。
  可是眼下，阴气汇聚，此棺已经成了阴棺。
  想凭我这虚弱的身子，推开棺盖太难了。
  我试了半天，不由颓然的闭上了眼睛。
  喘着粗气，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
  要再次昏过去了吗？
  下一刻。
  脚步声忽然传来。
  我讽刺道。
  “还来干什么，莫非是改变主意，要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