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怕女儿再说出惊世骇俗的话，周智荣强忍住咳意，嘶声说道。“以后我们管好自己就行，他们的事，随他们去吧——”
  父女俩各自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发现时间不早了，出门准备跟老大汇合。
  周家老宅位于浅水湾，那边是香江富豪聚居区，周家自从在这边安家后，老宅已扩建翻修过三次，现在占地面积已经起过上千多平了。
  当三人赶到那边时，晚饭时间还没到，老爷子坐了院子的遮阳树下，悠闲地听着家乡的越剧，咿咿呀呀的声音在院子里回响。
  “爸——”三人进屋后，兄弟俩恭敬地叫了一声。
  周老爷子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望了他们一眼，没有出声。
  又皱起眉头，恼怒地瞪着周文婧。
  “爷爷——”周文婧见他不肯放过自己，无奈地叫了一声。
  “既然不想来看我，还进这个门干什么？”老头子拍了拍椅子扶手，怒气冲冲地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到他们就心烦。
  可是又不能赶他们走，毕竟是亲生的儿子，如果做得太过份，会让周围的朋友笑话的。
  “对不起，爸。”周智荣连忙替女儿道歉。“婧婧刚从老家那边赶过来，坐飞机火车久了太累，精神有些不集中。”
  别人都说隔代亲，为什么父亲看见女儿，像见了仇人似的，这种小事也要跟她争个对错。
  印象中刚来香江时，父亲不是这样的啊！
  “啊哟——这话说的。”一个女声从屋里传出来。“明明是她不尊重长辈，见了爷爷也不叫一声，怎么到了你嘴里，反而有这么多理由，看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根子在你这里啊！”
  说完，款款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把麦秆编的扇子，漫不经心地摇着，根本不掩饰对他们的不喜。
  “你——”周智荣看到这个后妈又来挑火，心头恼怒，又忍了下去。
  真以为我们想来这里啊！如果不是到了清明节，他根本不想回来看他们的脸色。
  周智贤在一边脸色也黯了黯，好在他的儿子都在国外，没在留在香江。
  否则的话，也要受这些莫名其妙的闲气。
  在他看来，这个后妈就是寻找各种机会贬低自己兄弟俩，而这个当父亲的，像是脑子缺根筋一样，根本不知道这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如果当初头脑也这样简单，根本撑不起这样的事业。
  “妈，我饿了，准备吃饭吧！”一个男声从屋里传出来。“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不是自寻烦恼吗？”
  这是周智荣兄弟俩的异母弟弟周智孝，今年二十岁，比周文婧还小几岁。
  因为父母纵容，现在俨然一付他是主人，其它人都得以他为中心的作派。
  李思琪见儿子催了，过来扶起老爷子，往屋里走去，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周智荣兄弟对视一眼，默默地跟在后面，进了屋里。
  这里曾经是他们最熟悉的地方，后面李思琪嫌这里布置得太老气，重新装修了一遍，多了些欧美风味。
  同样把原来的中式风格，破坏得一干二净，倒有种那些小门小户人家想弄得大气点，又舍不得花钱，才弄成不伦不类的那种感觉。
  在长条形餐桌坐下来，几个菲佣端着盘子走出来，摆了半桌的菜，小心放下后，又一言不发地离开。
  周智荣注意到，这些菲佣又换了面孔，也不知道李思琪是怎么想，怎么一直换人？
  见老爷子开始动筷子，大家也开始夹食物，一时间屋里只听见咀嚼声，听到其它声音。
  这是周桃一直传来的规矩，就算是李思琪和周智孝，也不会违反。
  因为气氛深闷，虽然一桌子美味，周文婧也味同嚼腊。
  好不容易吃完一小碗饭，她就放下筷子，悄悄站起来离开。
  周智荣忘了父亲一眼，这时候他正低着头，认真地吃饭，刀削般的两颊，因为含了食物，线条看起来柔和了不少。
  可是一想到他饭后刻薄的声音，他就越来越认可父亲有问题了。
  一般来说，只有得了老年痴呆，才会突然性情大变，对家人谁也不放心。
  可是看他的情形，对后妈的小弟却诸多纵容和忍让，不可能是脑子有病，那只有一种可能，真的是被药物控制了。
  周智荣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小，思考一会儿用什么方式，让父亲服下解毒丸。
  “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老爷子突然抬头喝了一声。
  他总觉得儿子这样做，肯定没安好心，所以语气非常恶劣。
  “我见爸最近脸色红润，气色这么好，在家想来过得很舒心，所以多看了几眼——”见他发现了，周智荣连忙捧了一句。
  只要他还有正常人的思维，自己这样说，想来找不到理由骂自己吧！
  “你们少来气我，我就能多活几年——”没想到老头子一点没给面子，继续呵斥道。
  这种厌憎已经深入骨髓，很难掩饰。
  “你爸说得对，他的身体我会照顾好的，你们干好自己的事业就行。”李思琪冷冷地补上一句。“没事少上门，你爸就少受气，别回来演一付孝顺的戏，太假了——”
  家里的生活渐渐到了母子俩手里，但是短时间还无法消化。
  如果老大老二插手，就有可能出现意外。
  所以她才不停给他们制造麻烦，一方面让他们没精力顾着自己这边，也防止他们生意做大，有能力跟儿子对着干。
  当然他们投资的钱，大多是老爷子以前给他们的，等于是周家的钱。
  有机会的话，她也想夺过来占为已有。
  “放心，我们以后会减少过来的次数。”被亲生父亲这样数落，再好的脾气，也会心灰意冷。
  如果不是怕失礼，这时候都想拂袖而去。
  等老爷子放下筷子，菲佣过来轻脚轻手收拾干净桌子，又泡了茶端上来。
  周智孝晚上还有夜生活，此时一声不响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李思琪知道了儿子的德性，也没阻拦，只是提醒他早点回家。
  等他离开，屋里一下子陷入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