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十一月十五号，那是江姿为人母的第一天。
  本来推算好的预产期提前了半个月，凌晨开始肚子疼，看到裙子上的血迹，吓得连夜去了附近医院。
  值班妇产科医生让她躺下，在她肚子上摸来摸去说了句：“还没开，再等一会儿。”
  “好疼，我感觉他要掉下来了！”江姿已经抓狂到毫无形象，甚至觉得这个医生墨迹得有点烦人，她明明急得要死，看到对方一脸淡定的样子就来气。
  “别喊了，省着力气一会儿用。家属，过来填一下单子。”
  “……我不行我要生了！”江姿感觉肚子里那个小东西已经迫不及待要出来，这是家小医院，她刚来的时候就看到产室，看那个女医生还在磨蹭，忍无可忍，“快来帮我！”喊完就奔进产室，自己爬上去躺好。
  医生看她急成这样，无奈地跟过去，又检查了一下胎儿位置，发现这位产妇出奇的快，刚才还只开了两指，不到十分钟就到四指，倒也很淡定，“再等等。”通知护士准备新生儿的衣服。
  凌晨五点多钟，妇产科专家接到帝临的电话，疯狂赶过来，小医院设备有限，他不放心，在家里听她喊疼，后悔没提前把专家请到家里去等她生产。
  帝临在外面的走廊来回度步，意气风发的男人生平第一次感到无助，因为他无法替妻子分担这种痛。
  等待宫口打开的半个小时真是要了江姿的命，疼得吐光了胃里所有的东西，脑子里频繁刷新着循环台词：
  “我为什么要想不开生孩子？”
  “我江姿对天发誓，再贪恋啪啪啪就是狗！”
  “人活着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痛死了算了！”
  产房门关上，家属被隔绝在外，江姿在里面哭天喊地。
  好在江盈有经验，教过她该怎么用气，她哭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用力……
  医生看到暴躁的孕妇突然变得配合，松了一口气，“不着急，集中气，把气用在下面，对，很好，再来一次……”
  “不错，很好，你很棒，就是这样，力气再集中一点，加油。”
  “腹部用力，看到头了，吸气，用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腹部的阵痛一浪接着一浪，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耳朵里只有那个冷漠医生鼓励的声音，专业的口吻听着很有安全感，脑子里想了很多很多，已经顾不上完全不受控制颤抖着排除异己的身躯会怎么样，只想给最爱的男人生个健康的宝宝，不管男孩女孩。
  阵痛感渐渐消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滑出去，耳边传来医生道喜的声音：“恭喜，是个男孩。”
  她眼睛一红，终于。
  从怀孕初期就约好的妇产科专家和vip室全部都没派上用场，帝君就在一家普通的医院出生了。
  产房门被推开，两名护士拿着小宝宝的衣服和毛巾走进来，过了几秒，江姿听见婴儿的啼哭声，那一声啼哭，让她感觉刚才痛苦的一切都值得。
  护士把宝宝裹好，她也被推出了产房。
  帝临直奔向产妇，眼角湿润，握紧妻子的手，内心有千言万语，却什么也没说，大概是怕憋不住被她听出他担心哭了。
  江姿冲他笑了笑，心想：这辈子老娘也不干这活儿了。
  和所有嫁入豪门的富太太一样，江姿得到了公婆最高等级的馈赠，感谢她为帝家做出的贡献，名下产业越来越多，变成了名符其实的小富婆。她的老公更是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她，心疼妻子在产房里的哭喊声，心疼了好久都不能释怀，一切财富拿来作为补偿都远远不够，他只能加倍宠爱她，以此减轻不能替她分担痛楚的愧疚。
  然而人嘛，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
  才半年不到，她就又是一条好汉，被他一撩，立马爬到他身上尽情享受去了……
  她想了个预防再次意外怀孕的办法，偷偷去医院放了个最好取的节育环，蛋疼的是才用了不到一个礼拜，就在夫妻生活升华的时候，那玩意儿就这么被弄出来了，还被帝临批评了一顿：“这种异物对身体不好，容易出现妇科疾病，是最劣质的避孕方法，实在不想要孩子，我去做结扎。”
  她自然是不会答应他去结扎的，万一将来她后悔了想再来一胎，生不了就尴尬了。
  天意如此，希望不要再出现像帝君那种漏网之鱼。
  然而天不如人愿，就在帝君三岁的时候，她又怀孕了。
  江姿自己都还没发现，她的老公掐指一算，说：“你推迟十天了。想不想吐？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或者想到就反胃的食物？算了去医院吧。”
  高大上的私家产科医院里，专家微笑着道喜：“帝太太真有福气，身体一切正常，孕期就按我开的膳食服用吧，头三个月尽量避免房事。”
  江姿遍体生凉，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一次，就一次，又中招了。
  回到家：“帝临！！！不是说不弄进去吗！！”
  男人搂着她哄了半天，说来惭愧，他自认为定力极强，但是那天她那个销魂蚀骨的声音，就算他是神仙也控制不住。
  两夫妻这次学聪明了，提前就住进医院待产去了，女儿出生得特别高贵奢华，从她出生到出院，围绕着她们的全都是世界顶级的妇产科医生和护士，完全就是公主级别待遇，因为生帝君的时候有了经验，而且这次是剖腹产，避免了阵痛，有最顶级的康复疗程，她肚子上的疤好得很快。
  家里除了两名月嫂，还有父母时不时过来串门儿，小公主的名字也是让人颇为烦恼，因为她是帝家唯一的孙女，一出生就备受宠爱，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意见不统一，取了上百个名字没有一个全票通过，要么说是不旺夫，要么说五行缺这那的，总之怎么挑都不满意。
  以至于现在小公主快两岁了，还没正式的名字，出生证明上填写的非常敷衍，叫：帝小主。
  这名字怎么念都感觉像古时宫廷的后妃，于是家里人都唤她小公主，喊着喊着就把取名字这件事搁置下来，全都给忘了。
  小公主两岁也没断母乳，属于混合饲养的，江姿有张姨照顾，奶水一直很充足，只是想到女儿都两岁了还喂奶，就算她不用出去上班也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身材了，虽然她也很爱女儿，舍不得断奶，可是这段时间某人分明吃得比女儿多得多……
  因为有奶水，受到刺激很容易胀奶，女儿睡在宝宝房，总不能随时抱她吃，她第一次胀的时候，只好主动送到男人嘴边，谁知道渐渐的他还吸上瘾了。
  江姿抱着男人的头，“左边，别老吃这个。”
  “姿姿，你……”他抬眸看着她酡红的脸颊，欲言又止。
  “嗯？”
  “湿了。”
  “……”
  “儿子妈接走了，女儿刚睡着。”他意有所指。结婚五年，他对她的性趣一点也没减少，还和热恋时一样热衷此道。
  她早就被他吸得浑身难受，再听他这么暗示，哪里还抵挡得住，但是有前两次的意外摆在那里，她现在绝对是随时保持一份理智的，哪怕岁月没在这个男人脸上留下任何痕迹，甚至如今的他更具魅力，她也绝对不会沉迷他的姿色放他进去的，江姿夹紧腿，“……没有那个了。”
  他垂眸看着胸膛剧烈起伏的女人，“忍得住？”
  她委屈地眨眨眼，撒娇的模样无异于少女，“人家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不能再生了。”
  他没有反驳，本来也不打算让她再生，他再也无法忍受那些禁欲的日子。
  男人埋首在她腿间，她大惊：“——别。”
  他口齿含糊不清：“先帮你舒服，我再去买。”
  半个小时后，男人提着塑料袋回来，把家里所有的角落都扔了几盒，然后直奔进浴室。
  江姿正在洗澡，男人突然闯进来，将她反压在墙壁上，迫不及待地从后面冲了进去。
  浴室传出让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
  第48章 帝君和帝小主（二）
  帝小主是时候断奶了。
  听妈妈说吃奶的孩子只要不看见母亲闻不到奶味儿，两三天就没瘾了。江姿把小公主送去了外婆家，保姆佣人也跟着去，队伍浩浩荡荡的跟蚂蚁搬家似的，就连香港的奶奶也特地飞回来和外婆一起陪她。
  还说：“才两岁的小丫头，就要面临和母亲分别。”搞得像两岁断奶还虐待了小宝贝似的，况且也就分开三天。
  江姿开始怀疑当初去登记出生证明的时候，报这个名字的是奶奶了，虽然她老人家极力否认，也没人敢报她的大名，一家人支支吾吾就这么蒙混过去，如今看她对小公主的态度，这分明就是把丫头当成小主了。
  果然不愧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
  帝临更是疼女儿疼得有意思，把家里的监控调成父母那边的，走廊客厅实时都能看见她的动态，江姿笑说她吃醋了，男人立刻关掉监控，搂着她一本正经地说最爱的人是她。
  大家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一次重生，的确，有帝临的照顾和家庭温馨，再加上体质的变化，她再也没做过童年时那种梦。为人母之后，她才懂得什么叫大爱，什么是无私，父母是真的可以为了孩子割舍掉一切。为母则刚，她胆子也变大了，偶尔做恶梦，在梦里就能把坏蛋ko掉，简直力量无穷。
  强大的一面是对外，在帝临面前，她依然是那个肉肉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形象，她知道只有这样，才会彻底激发出男人的保护欲，得到更多的疼爱。
  看到时不时对镜头笑的父亲、抱着琵琶弹奏逗女儿开心的母亲、换上长裙跳舞的婆婆，江姿感到无比欣慰。
  想想她小的时候，一出生就被奶奶嫌弃，因为当时的政策，爸妈只能生她一个，奶奶嫌她不是男孩不能继承家业，将来这一脉的姓都要随别人家，那发自肺腑嫌弃的语气，让她从小她就知道奶奶不喜欢她，但是妈妈说奶奶始终是爸爸的生母，上一辈的恩怨不应该影响到她，所以在奶奶最后的那段日子，她请了假，一直陪在身边，给老人送终，做了自己该做的。
  看到帝家人这么疼爱女儿，她由衷感到高兴。
  她这辈子虽大的成就不是出版了几本书、被多少读者喜欢、拥有多少粉丝、上星了几部电视剧……而是，她嫁了个疼爱她的好男人。
  江姿发表的新书是写给帝临的，名字叫《我的帝临老师》，里面收录了两个人相识相知的所有甜蜜细节，喂了读者一嘴的狗粮。
  码完字，江姿点开微信。帝小主不在家，帝君不需要她操心，她也乐得清闲，约朋友一块儿到家里聚餐。
  小爱一听阳锋要来，推拒了聚餐，阳锋来的时候没看到她人，黑起一张脸就走了。
  大家都知道这两兄妹诡异的相处模式，已经习惯了有一个没另一个的场面，只是今天很特别，小爱明明不在，阳锋看上去反而有点失落。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敌人一死，生活反而失去乐趣的典范？”毛璐璐撇撇嘴，“可怕，这两兄妹都是毒人。”瞅一眼楼上，“我干儿子呢？怎么没出来接驾。”
  “在楼上写作文呢。”江姿递给她一杯果汁。
  “幼儿园就开始写作文了，现在的孩子真不得了。”盯着江姿依旧凹凸有致的身材，啧啧道：“都生两娃了，身材还这么好，你咋就不长肉？”
  江姿说：“生的早，医生说恢复得快，三十生之前生是最好的。”
  “你这话里有话呀。”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大龄恢复得慢，不过我可以给你介绍我生小主那位妇产科老师。”
  毛璐璐：“呸，我才不跟那个丑逼生，要生他自个儿生去，凭什么这种事情让女人一个人包干！”
  “我有提到周总么？”江姿笑起来，五官明艳似少女，“上楼去看看帝君吧，他昨天还问起你呢。”
  毛璐璐瞅着江姿，“小鸡，我觉得女人生完孩子的确不大一样，单说气质，就更柔媚，俗称女人味。”眨眨眼，视线定在她胸前：“难怪你们家帝总对你爱不释手，摸胸算命，不准不要钱，这位小少妇，不来一发吗？”
  江姿：“这是周总对你说过的台词吧？”
  毛璐璐惊觉，吓得吃手手：“好像是！”
  帝君听见女人们的声音，放下笔，蹭蹭蹭跑出来打招呼，“干妈越来越漂亮了。”语气和帝临一模一样。
  毛璐璐听得心花怒放，“是谁教你说的这话呀？是不是你妈咪经常在背后夸我呢？哎呀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故作姿态矫情了几句，捏着小帝君的脸蛋，“我们帝君可真是嘴甜，瞧这张小脸俊的，将来又是少女杀手。给干妈看看你的作文好不好？”
  帝君又转身蹭蹭蹭跑到书桌前，标准幼儿园小朋友的跑步姿势，标准老爸帝临公式化的聊天模式：“可以。”
  老师要求写一百字的小作文，题目是《我从哪里来》主要是让孩子们培养学前写作能力。
  毛璐璐看着格子里端端正正的字迹，再想想自己那狗爬子，心虚极了。
  江姿看帝君的小作文，一下子就泪目了。
  作文本上写着：
  “我是妈咪意外怀孕的，我妈咪今年十八，爸爸说妈妈有一种法力，可以让自己永远保持在十八岁，爸爸爱妈妈，也爱我和妹妹，但他更爱妈妈，因为妈妈生了我们，是最辛苦的人，我们都要爱护她，疼她，帮助她的法力永远不消失。”
  一个错字没有，只有一个辛苦的“辛”用了拼音代替，虽然专业人士看着觉得跑题了，可这是五岁孩子写出来的，就很棒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