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着手机大喊。
  “黄水仙！你们打的好算盘啊！想玩阴阳合同坑我们？做梦！”
  那边的大饼脸水仙愣了一下。
  她听不出我的声音。
  但是能听出阿雅的声音。
  “阿雅？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认识利建英公司的乔总的！”
  阿雅顺口说道：“什么乔总？你在胡说什么呢……”
  说到这里，她一下子顿住了。
  她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然后扭头，愣愣的看着我。
  “乔总？欢喜？”
  “乔总？欢喜？”
  “难道你就是那个乔总？”
  我有些无奈地点头。
  “是啊，我就是那个乔总，也是利建喜建筑公司的股东。公司名字中的喜，代表的就是我。”
  然后，我大体说了我与于小利、陈建英一起合伙开公司的事情。
  包括我的钱是怎么来的。
  是赌石来的。
  我都没有隐瞒。
  我现在很信任阿雅。
  只因为她明明知道了我的秘密，然后还对我保持了足够的尊重。
  这在我看来是最重要的。
  “我的天哪……我的天哪……”
  阿雅接连说了好几个“我的天哪”。
  这才摇头苦笑着说：“欢喜，你实在是太低调了。想想之前的我真是太可笑了。我那么炫耀，却根本不知道，我们极力要讨好的对象，居然就是低调的你啊。这叫什么？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么？还是梦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阿雅居然文艺了起来。
  我也笑了。
  “我也不是故意要扮演低调，只是你一直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也很难办啊。”
  我们对看了一眼，都笑了。
  ……
  就在这个时候。
  手机又响了。
  还是大饼脸水仙的电话。
  “阿雅！谁允许你挂的电话？你把电话给乔总！我要和乔总谈！我警告你，不许破坏我和乔总的关系！乔总，接我的电话吧！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接了起来。
  “黄小姐，还有什么事么？”
  大饼脸水仙：“乔总！不要信阿雅的话，和我们合作吧！关于营销，他们不懂的，我才懂！我们黄家才懂啊！你只有和我们合作，才能有最大的利益啊！”
  看得出，她很着急。
  我倒是不着急。
  “好啊，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黄水仙很高兴：“真的？太好了！25%！不，30%！我们可以给你30%的回扣！”
  看得出，黄家真的是豁出去了。
  回扣都提到30%了。
  再加上他们自己要扣下的利润。
  你说他们能给出一批什么货啊？
  这成本得压缩到什么程度？
  估计钢筋都是塑料的吧。
  疯了！
  这些唯利是图、利欲熏心的商人。
  真的是疯了。
  我也是商人。
  但我与他们不同。
  我有底线，他们是没有底线的。
  ……
  “黄小姐，你老家是哪里的？”我问。
  黄水仙一愣。
  看来是没想到我会提这样的问题。
  “我……我是省城人啊……乔总问这个做什么？”
  她没明白。
  “哎，真的好遗憾。我这个人呢，做生意没什么讲究，但只有一点，我就是特别重视乡土之情，来找我合作的人里面，我呢，都是优先选择和我的老乡合作的。你是省城人，那只能说是我们没什么缘分了。”我装作很无奈地说。
  “啊？老乡啊？我……我老家也不是省城的，我也是外地人，外地人啊！”
  黄水仙急忙在电话里面说。
  我听了不禁冷笑。
  之前，这个黄水仙仗着自己是城里人。
  对外地人是多么的鄙视啊？
  鼻孔都翻到天上去了。
  似乎特别清高，特别高贵。
  云端之上，不食人间烟火一样。
  但现在呢？
  为了利益，居然开始冒充外地人了。
  可以他们的骄傲都是假的。
  只有贪婪才是真的。
  于是我故意问：“真的？黄小姐也是外地的？你是哪里的啊？”
  黄水仙抓住了这个机会：“我肯定和乔总也是老乡呢。”
  我问：“奥？你都不知道我是哪里的，就和我是老乡了？”
  黄水仙讪笑：“口音……口音啊！我能听出乔总的口音，一看就是我们老家的人！”
  我装作不悦：“怎么？你是说我普通话不标准，有口音很难听么？嘲笑我土么？”
  黄水仙急忙叫起了屈：“不是！不是！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羡慕你说话的腔调啊！一点都不土，反而很雅致，很高端，还很亲切。只有稍微一点点的口音，这微微一点的口音，是点睛之笔，真的，让人听了都陶醉呢。那些只会说普通话的人，才又枯燥又无趣呢。比如我，就因为离开家乡太久了，所以口音一点都不明显了。我都想找个时间回老家再重温一下我们自己的方言呢。”
  黄水仙在信口开河。
  其实我哪有什么口音？
  我的普通话很标准。
  这女人在碰瓷呢。
  我看了一边的阿雅一眼。
  曾经她就因为口音，被城里人嘲笑。
  现在，口音又成了被城里人跪舔的理由。
  可见，歧视的标准随时会变。
  但歧视的内核，势利眼、捧高踩低、嫌贫爱富却是不会变的。
  变的是嘴脸。
  不变的是人心。
  人心险恶。
  世态炎凉。
  ……
  其实我完全可以追问。
  追问黄水仙，既然你死乞白赖地非得和我攀关系。
  冒充我的老乡。
  那你给我说道说道，我老家到底是哪里的？
  黄水仙当然说不出。
  自然就会被我打脸。
  很尴尬。
  但我没有那么做。
  不是我仁慈。
  而是我有更好的打脸办法。
  “好啊，既然是老乡，那我当然要照顾一下。这样，你加我的微信吧，我们视频一下，也交个朋友。”
  我说。
  黄水仙很开心。
  然后加微信。
  视频邀请。
  点击。
  摄像头一开，那边露出了一张白花花的大脸与血盆大口。
  正是大饼脸水仙。
  “乔……”
  大饼脸水仙正谄媚地要喊一声“乔总”。
  她张着血盆大口，却合不上了。
  愣了。
  因为她刚才听不出我的口音。
  但是认识我的脸啊。
  “小贱人！怎么是你？我要找乔总！”
  大饼脸水仙在咆哮。
  于是我又换上了刚才的那个腔调。
  “水仙，怎么这时候不认老乡了呢？”
  大饼脸水仙彻底傻了。
  “哈哈哈！”
  “哈哈哈！”
  我与阿雅都是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