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帮它？”
  她无比期待地看着他，只觉得这时候他回头看她的眼神都让她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摔断了脊椎，肝、脾受伤。”
  “它很痛苦，浑身都觉得疼，你能用按摩帮它缓解吗？”
  “左前肢骨折，你避开这个地方。”
  “伤势我来处理。”
  徐甜甜忙点头。
  眼泪一下子又彪了出来，她用胳膊一抹，就伸手拉开了背包前面的小口袋。
  把随身酒精棉花拿出来，迅速消毒双手。
  她小心无比地摸上了小奶猫的右侧小细腿儿。
  一点不敢用力，也不敢移动它分毫。
  她只伸了一个食指，弯到了它的小脚脚后侧，在它略微抽搐的膝盖窝，轻轻按压了下去。
  委中穴，专治脊椎性疼痛，腰、背、坐骨神经、乃至侧下肢的伤痛。
  她紧张地闭起眼，仔细回忆着爷爷当年的话。
  推拿技艺，并不是单纯的手法。
  人体之内、生物之内，均有一股精气。
  集中精神，将自身之气，与被按者之气，合二为一。
  甚至将自身之气，渐渐顺着要穴、经络，以循序渐进的手法，逐渐导入患者的躯体之内。
  虚者，补其不足。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她指腹之上。
  周围的嘈杂、甚至背包中胖胖的动静，她都仿佛听不见、感受不到了。
  左右手，分别按摩奶猫细弱的两条后腿儿，沿着经络方向推补。
  委中之后，换足三里。
  膝盖外侧，凹陷处距离两小指的地方。
  将力气用到最小，调整呼吸，缓缓揉按。
  治疗腹痛、脏腑不适。
  再换外伤阳陵泉穴，小腿外侧腓骨小头下方凹陷处……
  她整个人，此刻都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
  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楚。
  在她面前的奶喵小身体，仿佛跟笔记上爷爷画的猫咪体内经络构造图，完全重叠。
  几乎不用思考，她就能准确地按揉穴位，推按经络。
  动作轻缓，效率极快。
  “那小奶猫不抽了诶。”
  “呜呜声好像也低了很多。”
  “那位蹲在地上的小姐姐好厉害！”
  “那个帅哥，也很强啊，是在接骨吗？”
  只过了二十分钟，徐甜甜已经满头大汗。
  这比她任何一次按摩都疲惫、甚至耗神，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与世隔绝，时间都静止了一样。
  她的手开始颤抖，却还没停下，直到被顾洺温暖的手掌包住。
  “可以了。”
  “你休息下。”
  她抖了抖，睫毛都微颤了下。
  抬头看向他，都有些不敢大声说话，仿佛随便一个重重的喘气声，都会惊动地上脆弱无比的小生命。
  她的双手被他放在了背包上。
  抬头，才发现他已经转身，亲手抱起了地上还有些睁不开眼的小奶猫。
  小家伙像是缓过了一口气，漆黑的小眼睛半眯出了一条缝隙，看了看他，就是软软的喵呜一声叫。
  “让让，让让，怎么回事？”
  “有猫受伤了？”
  李乾海气喘吁吁跑过来。
  但等拨开人群，他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猫、猫、猫……”
  最后一个字，被生生地杀气吓退。
  而等李乾海仓皇低头，看清楚他手上那只孱弱重伤小猫的时候，脸色就更是大变了。
  “这这、这谁干的？”
  他几乎是浑身发抖。
  “工作人员呢？你怎么弄成这样的！？”
  那位男工作者，早就被这突发事件吓得愣了神。
  “参观的小孩，摔的……老板。”
  “你是白痴吗？！”李乾海恨不能把他吃了，“谁让你把小猫给小孩抱？你会把你吃奶的儿子，随便给路上不认识的小孩抱吗？！”
  工作人员一脸百口莫辩。
  顾洺站了起来，扶了身边徐甜甜一把。
  他声音极冷，目光似箭。
  “李总，我要带这只小猫离开。”
  李乾海连忙点头，“是是是！这没问题！要去医院吗？我让司机开车送您去，医药费、护理费、精神损失费，顾总，由我全权承担！都是我看管不利！”
  他说着，就有汗珠从额头滚落。
  顾洺深深看了他一眼。
  “你写一份说明报告，送去总协。”
  李乾海腿一软，要不是身边的人扶了他一把，他真的要滑到地上去了。
  徐甜甜紧紧跟在顾总的身后，看也不看这个李总一眼。
  现在陈恳道歉，但道歉又有什么用？
  能够让这个小生命立刻恢复健康吗？
  能让作恶的人代替它疼，代替它承受痛苦吗？
  就算知道这是意外，只是工作人员来不及阻止小孩子的不恰当行为。
  可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地气愤。
  脊椎骨折，很可能无法恢复，将引起一辈子的残疾。
  它只是一只小奶猫。
  本来长大后还可以在草地上奔跑，抓蝴蝶，甚至还可能找到一个很爱它的铲屎官，一起生活。
  可是现在……它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用四条腿走路了。
  走到那个被家长护着的熊孩子面前，她忍不住停下脚步。
  “如果我现在打你一顿，你也会感觉到痛的，是吗？”
  “如果我现在把你从二楼扔下去，你也会哭的，甚至会害怕地尖叫，晚上会做噩梦，是吗？”
  “那为什么你要对小猫做这么残忍的事！”
  她双手都是抑制不住的愤怒抖动。
  “我、我不是故意的……”
  “猫都有九条命的，它又不会死……”
  熊孩子干嚎着，立刻往家长身后缩了缩。
  “对啊，小孩子不是故意的，只是失手了，你凶什么凶啊！不是说了，给你们赔偿金嘛！”孩子妈立刻瞪眼。
  徐甜甜气得浑身发抖，但是她注意到顾总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她就狠狠地剐了他们一眼，急急地跑回了顾总身边。
  “对不起顾总，我们快走吧，救小猫要紧！”
  “我现在就叫滴滴？去最近的宠物医院吗？”
  他们从楼梯跑下去，徐甜甜看了眼背包里的胖胖，发现它埋着脑袋在肚腹下，呼吸依旧正常，好像并没有被吓到，她就赶紧把注意力又放在了受伤的小猫身上。
  整只小奶猫，躺在顾总的手掌上，此刻显得无比瘦小又柔弱。
  如果她刚刚察觉到不对，直接站出来反对就好了。
  徐甜甜自责地叹息了一声。
  但走到门口，小猫咪却被送到了她的面前。
  它小嘴跟鼻间的血，被顾洺伸手擦拭了下，像是感应到他的动作，小猫慢慢地睁开了眼，又是一声喵呜的软嫩声音。
  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细腿，帮它减缓一些紧张跟痛苦。
  结果，小家伙竟然朝她亲热地喵喵叫，小鼻子一张一缩，小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瞧。
  竟是好像恢复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