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作者:韩脉脉      更新:2022-08-29 15:20      字数:4161
  唐圆抬手摸了摸脸上刚才被容简掐了一下的地方,容简手劲儿是挺大的,现在她脸上还有刚才的触感。她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咖啡厅里人不多,大家都在低着头看手机或者笔记本。加上沙发高高的靠背的遮挡和那盆高大的绿色植物,他们这个角落里的位置形成了一个比较密闭的空间,还是个视觉死角。
  唐圆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她起来的劲儿太大差点掀翻了面前的咖啡,容简闻声也抬眼看向她。
  她鼓起勇气,探着身子,隔着一张透明的小茶几,飞快地亲了一下容简的脸颊,她刚才在车上就好想亲亲他了。
  她只亲了一下,要离开的时候下巴就被容简捏住了。
  唐圆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睫毛都颤了颤。
  容简修长的食指和大拇指捏着她的下巴,食指还摩挲了一下她的嘴唇,然后他扳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过去……
  唐圆像个机器人一样,呆呆地被容简扳着下巴把一张大红脸正对上他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她心跳得越来越快,然后容简还帮她换了个角度,稍微有些歪着头的角度。
  容简喜欢歪头杀?
  唐圆正想着……
  容简就亲上了她的嘴唇。
  亲,亲亲上了她的嘴唇!
  以这个精准得像是计算过,不对,就是计算过的,最适合接吻的角度。
  “唔”唇瓣相接的一瞬间,唐圆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她眨眨眼睛,睫毛扫过容简的眼角,就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撬开,容简的舌尖掠过了她的上腭,带起了一阵酥麻。
  她的嘴唇贴着容简薄薄的唇,她小心翼翼学着电视剧里那样轻轻地吮吸了一下……
  “从h市飞来的666次航班,已经降落,请接亲友的朋友做好接机准备。”机场广播响起,容简松开了她的下巴。
  呼——
  一个吻结束后,唐圆脸红心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都不敢看容简了。
  临走前唐圆还买了一杯加冰的饮料。跟在容简后面往机场大厅走的路上,她就拿冰凉的饮料贴在脸颊上给自己的脸降温。
  在机场大厅等容华的时候,唐圆一直东张西望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她现在不害怕见容华了,她比较害怕对上容简的眼睛。
  那个吻来得太突然了,却刚刚好!
  十一点半,唐圆和容简接到了容华。
  即使之前没见过,唐圆还是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她。
  容华个子很高,剪了利落的短发,穿了一件简单大方的白衬衣和黑色阔腿裤,走起路来都带着风。她和容简一样,都是那种气场强大的人,在一群人中轻易就能成为焦点,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唐圆,你好,容简和我说过你,果然又漂亮又可爱!”容华先和她打了招呼,才朝容简点点头:“我们先上车吧,别让亲家久等。”
  上车后,唐圆很快就放松了,容华很健谈,对她也很热情。
  中午大家一起在唐教授订好的酒店吃了饭。
  黎画还是话很少,她坐在那里,就像个局外人。
  饭桌上倒是容华说得比较多。
  容华当着唐教授的面对唐圆一通夸赞:“说实话,我自己也没结婚,容简性子也冷,我还一直担心他会和我一样呢,没想到我们家容简这么快就结婚了,眼光还这么好。
  “圆圆很好啊,特别合我眼缘,我一看到她就喜欢。”
  就这么简单,唐教授分分钟就得意地翘尾巴了,大家长们商量了一下,唐圆还要读研,所以还是等她研究生毕业两人再举行婚礼。
  至此,唐圆心里最后一块大石头也落地了,不对,还有一块大石头。
  她不知道黎画这次回来还会不会走,但是她知道她和黎画之间不能就这么僵持下去,可是黎画不主动找她,唐圆也不好意思跑去酒店找她。
  毕竟当年是她不要她的。
  唐圆不知道黎画这次回来是因为画展顺路看看她,还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黎画功成名就终于想起了当初被她丢下的孩子,觉得这是她人生中唯一的遗憾,想要回来弥补她。
  最后,是唐教授先沉不住气。
  被唐教授一个电话叫回去的时候,唐圆就猜到了唐教授要和她谈黎画的事情。她回家的时候,容简还没回来,唐圆自己坐地铁回去了。
  果然……
  “你妈妈这次回来了,我有些话要对你说。”对面的唐教授双手交叉,开门见山道:“说实话,我一直都担心我失败的婚姻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没有没有,”唐圆连连摆手:“我很好的。”
  她是很好,但是唐教授似乎很紧张,他紧张的时候就会双手交叉,手指相互摩挲,唐圆看他这样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黎画一直不让我们告诉你我们离婚的原因……”唐清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落地窗。
  现在唐圆长大了甚至结婚了,黎画也回来了,他终于没了顾虑,也下定了决心:“其实不是她说的她厌倦了烦闷的婚姻和家庭生活,想追求艺术……”
  听到这里,唐圆愣了一下。
  她记得她九岁的时候,给黎画写过一封信,黎画还回了她。
  那时候她并不能完全理解黎画回信的内容,她说她想要的人生不是这样的,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千篇一律的家庭生活,这样的生活磨灭了她的激情和灵感,让她提不起喜欢的画笔,几个月都画不出满意的画……
  后来懂事后,唐圆一直把自己定义成一个“艺术”的牺牲品。有时候,她甚至没心没肺地想,她父母离婚的原因还挺浪漫,至少不是感情破裂和出轨。
  “当年我和你妈妈离婚是我的责任,我精神出轨了。”
  唐圆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她张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是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一样,她一直坚信不疑的一切一下子就被推翻了,变成了另一种样子。
  唐圆脑子里一片空白,唐教授之后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当年的事情唐清也根本说不清楚,那时候他刚回西大任教,做了那一届信息工程专业的班导师。
  下半学期,他们班的女班长家里出了事情。唐清那时候对老师这个职业充满了激情和热血,他帮那个女生跑前跑后安排医院,甚至帮她出了她父亲的医药费……
  一夜之间,他和那个女班长的关系就被传出了无数个版本,每一个版本都在西大传了个遍。那个年代师生恋并不能被人接受,何况他已经结婚了。
  当时一切都被搞得一团糟,他即将评下来的职称没了,课题也搁置了,甚至因为作风问题被院长停了课。
  那时候他还担心这种子虚乌有的传言会影响到女班长的名声和前途,一直想查出谣言的源头,尽快澄清,甚至在她被人攻击的时候百般护着她。为此还和黎画吵了一架,他指责黎画不信任他,好几天没回家。
  最后,黎画冷静地把离婚协议和一段录音一起丢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知道女班长去家里找了黎画,她哭着说他们如何相爱,只是相见恨晚,还求黎画成全。
  黎画心高气傲,直接把离婚协议丢给他,没有给他们的婚姻留下任何余地,也没有给他任何挽留的可能。
  那时候唐圆还小,她还不到三岁,对他们的事情一无所知。
  黎画当时想陪她过了三岁生日再走。
  有次家庭聚会,几个亲戚拿他和黎画要离婚的事情逗唐圆,他看着唐圆哭着跑去找黎画,黎画温柔地蹲下来帮她擦眼泪,还说要给她画一幅最大的画,才哄好了她。
  当晚黎画去书房找他,告诉他一个决定。
  黎画说她不会告诉唐圆他们离婚的原因,希望他也能守口如瓶。她说不想自己的孩子在父母的互相中伤中长大,她希望她开心快乐地成长。与其让唐圆知道自己有个不负责任的妈妈和一个出轨的爸爸,还不如让唐圆觉得,她只是被她的妈妈放弃了。
  那幅画画好的时候,黎画头也不回地走了。
  “唐圆,一直都是我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希望你能接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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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坐进车里后,容简并没有立刻发动车子。晚上他留在公司加班,回家发现唐圆不在就归来唐家接她。明明早上他上班的时候,唐圆还好好的,现在眼睛却红红的,像是要哭了一样。
  “没有”唐圆摇摇头,她话音落下,眼睛就被人大力揉了一下,容简的指腹覆在她的眼皮上,带着温度。
  唐圆眼泪都被他揉了出来,她抓着容简的手盖在自己眼睛上,把脸埋在他手心里哭了出来。
  “唐圆”
  “嗯”唐圆吸吸鼻子,声音闷闷的。
  唐教授的话,真的就像惊雷一样。
  她想起那些不太清晰的记忆里黎画温柔的笑颜,想起黎画带她去看画展时,两手抓着她的小胖手挥一挥,骄傲地和同学说——来,给你看我最好的作品。
  黎画说,她是她最好的作品。
  这么多年来,唐圆虽然一直都清楚自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却从没有为此怨天尤人,或是失去对爱情、婚姻还有家庭的幻想和向往。
  因为黎画给她编织的这个谎言。
  唐圆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因为一方出轨而离的婚,她没有经历过离婚时父母的争吵和互相指责,也没有被其中一方教唆着去恨另一个人。
  黎画有她的骄傲,有她的追求,也有她的人生,她没有带她走,但是她为她做了最后一件事。
  第33章
  容简的手心都被唐圆哭湿了,满手都是唐圆的眼泪。
  唐圆不说话只是哭,即使冷静如容简也慌神了。
  他伸长胳膊从后座的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想帮唐圆擦擦眼泪,唐圆却把脸埋在他手心怎么都不出来。
  “你怎么了”容简一向不会安慰人,尤其是他现在连什么情况都没搞懂,唐圆再哭一会儿他就要上去找唐教授问清楚了。
  “我哭了。”唐圆拿容简的手给自己抹了一把眼泪。
  容简:“……”
  “你为什么哭?”容简抽出被唐圆抓着按在她脸上的手,昏暗的车厢里,她低着头,哭得一时停不下来,他看到一大颗眼泪从唐圆的腮帮子上掉下去。
  以前容简挺讨厌女生哭,也从来没试过去安慰女生,但是现在他不想唐圆哭,却不是因为不喜欢……
  他还是更喜欢她眉开眼笑的样子。
  容简一抽走手,唐圆就有些惊慌,她抬起手想去捂脸,脸却被容简捧了起来,是捧。
  他皱着眉,双手捧起她的大脸。
  容简的手指屈起托着她的腮帮子,腾出了两只大拇指,温热的指腹抹了一把她眼角的眼泪。一时间,唐圆仰着脸都忘了哭。
  这个动作,太温柔了,温柔得都不像容简。
  一定是因为她脸太大……
  唐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容简近在咫尺的脸,车厢里没开灯,唯一的光源就是外面昏暗的路灯。
  这样的光线下,这样的车厢里,这样的容简……
  唐圆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像是害怕容简会松开手一样,她抬手覆盖在了容简捧着她的脸的手上。
  “你为什么哭?”容简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