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歌在前面漫步，李九真好像个猥琐的痴汉，在后面尾行。
  李清歌本来就特别引人注意，毕竟全世界的人都喜欢看美女。
  李九真这“无心”的尾随，也都落在不少人眼里。
  于是李九真被鄙视，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要不是他和李清歌都穿着巫黎族的衣服，想来应是认识的，这些人当中，说不定就会有人站出来阻止他的“恶行”了。
  他们怪异的目光投射过来，李九真如何不知？
  “唉，就算我已经刻意的收敛自己了，可还是这么的引人注目，我也无奈啊！”李九真内心轻叹。
  然后他就看到有几个男的，强拉了几个女的一起，跑到了李清歌身边。
  这几个男的还有点脸红红，不太好意思主动开口。
  于是其中一人推搡了一女的，这女的颇为无奈，旋即用方言搭讪李清歌。
  李清歌听不懂，也不想听，态度自是充耳不闻。
  这几人嘀嘀咕咕商量一番后，又有人换做坑坑巴巴的中文，说道：“听说你是中原人？可以跟我们说说，中原长什么样子呗？”
  李清歌脚步一顿，迟疑了一下，才道：“你们没去过？”
  “族长不许我们出去，说得过完成人礼，还得变成族里最厉害的人才可以。族长说，中原很危险，有些人出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外面的花花世界见惯了，有几个还想回来呢？”李九真听到后，默默撇嘴。
  试想一个人，会蛊术，去了热闹非凡的大城市，那些普通人敢欺负他，必然会倒大霉。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不笨，想要在繁华都市里闯出一番名堂，大抵是不难的。
  除非像乌谷娜这样点子背，遇到李九真，一下子栽了。
  不然以乌谷娜的本事，控制白氏丐帮也都是分分钟的事，想在城市里大展拳脚，有什么难的？
  一旦过惯了城市生活，愿意再回来的，估计也就只有那么一小撮了。
  看乌闲云中文说的麻溜，张口就能拽成语，可见他年轻时没少出去过。
  整个巫族，在城市里置办了大型产业赚钱这种事情，也极大可能是有的。
  巫族看似与世隔绝，但哪有那么容易真的隔绝？
  李清歌见搭讪的这个少女长得也挺可爱，没有多大厌感，所以就顺其自然，跟着他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天。
  那几个男的也逐渐放开，时不时插足几句。
  然而李清歌压根不理，一时间有些讪讪然。
  李九真远远地看了一番，旋即自讨没趣地往另一方向去。
  下一刻，他就深刻觉悟到，在没有“尾随”李清歌的情况下，自己其实就是一个小透明。
  根本没有人再看自己一眼。
  “怎么会这么？不应该这样啊……”李九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崩溃的，于是慢慢蹲下，伸出手指在地上转圈圈。
  “唉，寂寞啊——”
  “哇啦哇啦！”
  “唔唂哩咝哩哇啦……”
  忽然，一阵嘈杂，周围所有年轻人，都自发地朝一个方向涌去。
  这一幕，给李九真一种感觉，就好像是某大明星出现，然后一群粉丝疯狂地包围。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穿着华美的女人在蒙蒙的灰雾中变得清晰可见。
  这女人全身上下全是明晃晃首饰，就连头上也戴了顶巨大的牛角样式头冠。
  牛角尖尖，朝中间弯，如同电视里的大力牛魔王造型，却反而将她这个人衬托得格外轻灵，行走间，脚尖当先着地，好似翩翩飞舞。
  “哇，这装扮，这架势，想必是绝世大美女吧？”李九真面露兴趣之色，立刻定睛打量。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李九真就吓了一大跳。
  这女人……分明就是个丑八怪啊！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个女人，会这么受欢迎？难道这世界已经变得不再看脸了？”原本也要跟着跑过去让自己显得更合群一点的李九真下意识停下脚步，脸色愕然。
  这个女人的脸上，分明有一坨好像胎记一样的东西，占据了近三分之二，呈黑色，将她五官都抹得有些模糊，这怎么看也算是毁容吧……
  李九真对毁容没什么看法，但要像一个粉丝去狂热地追捧，扪心自问，他也没那么虚伪。
  所有的年轻人，包括李清歌都被两个少女一左一右拉着，到了包围这个女人的人圈外层。
  唯独李九真一个还愣在原地。
  如此“特立独行”，登时就被人们关注。
  他们纷纷皱眉，对着李九真叽哩哇啦指指点点，李九真也不懂他们说什么。
  但他心里还是略一咯噔。
  “该死的乌闲云，怎么也不先说一下为什么会有这么受欢迎的女人，搞得我现在很被动啊！”李九真暗道。
  如果李九真是本地人，对整个巫族都很熟悉，这时候就应该和其他人一样，下意识朝这个女人聚拢过去。
  他没有这么做，那么就很容易被怀疑，然后就暴露了。
  如果在报名参加斗蛊大会之前暴露，事情还有转还余地。
  现在名字都提交上去了，特么的一旦被揭穿，不就马上得逃了？
  搞个毛啊！
  “我这个时候再装成一个瞎子……还来得及吗？”李九真心想。
  “肯定来不及了啊！”
  “那我该怎么演？”
  就在李九真好像一个傻子一样，既不上前也不后退的时候，这个穿着豪华的女人做了个压手的动作。
  对李九真指指点点的那些人下意识闭上嘴巴。
  下一刻，这女人就一个偏转，朝李九真那边迈步——
  她原本并不是往李九真那个方向的！
  那么这就代表她现在是专门走向李九真！
  “冲我来的！接下来肯定要审问我了！”李九真有些紧张地想着。
  李清歌面无表情，还是第一次被“无视”。
  是的，从这个女人出现，到现在，她都没有刻意看上李清歌一眼。
  李清歌也是知道情形对李九真是很不利，稍有差池，就是杀身之祸。
  所以这一刻她内心也挺焦急。
  “为什么我不能稍微吸引一点她的注意？那样李九真这个笨蛋就可以逃走了！”
  李九真有种跳出来主动惹事的冲动。
  然而就在她要实施时，李九真脸上流露出一抹怯怯之色，又“痛苦”地捂了一下嘴巴，最后将手放在喉咙上，脸上的神色变成了浓浓的自卑。
  是的，自卑！
  大家一看这表情，就纷纷恍然。
  原来他因为他是一个哑巴不能说话，所以自惭形秽，不敢靠近他们巫族的圣女！
  一个人，要表演开心或者伤心，其实挺容易，只要笑和哭就可以。
  但是，要表现出强烈的自卑，且得让大家都看明白，哦，他是在自卑啊，那就难了。
  李九真这一刻还真如影帝附体，表现出的演技，连他自己都深深的震撼了——
  “从来不知自卑为何物的我，居然有一天能把自卑表演得跟真的一样！这种天赋，我当初居然会选择去学医，我简直疯了！”
  李九真虽然到城市混了这么久还没成为一名合格的医者，但这时候就已经想着要不要转行了。
  下一刻，李九真还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的圣女，就已然到了他的面前，开口说了句：“你嫌我丑？”
  此言一出，无异于雷霆在李九真耳朵边一下子炸开。
  因为他能听懂。
  因为她说的是中文，不是方言。
  “我暴露了？”李九真闪过这个念头，从李清歌中蛊到现在所压抑的强烈杀机，也在一瞬间在体内澎湃，只差一点点就要破体而出。
  “这女人地位肯定很高，看上去也不咋厉害，我只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降服她，说不定就可以逃走！”
  光亮在李九真眼眸中变得没有，他眼白也似要消失，垂在大腿两侧的手指甲也一点点爬上了一抹诡异的黑色。
  然而，就在他出手的前一秒，一个站在圣女身侧的人立刻也用中文说道：“这个人来自巫黎族，好像是个哑巴，不能回答您呢。”
  “我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觉得您丑？圣女，您会不会……看错了？”又有人小心翼翼地说。
  “是啊，他明明在自卑……”
  “剩女？哦不，圣女？原来巫族还有这种东西。”李九真掩饰着内心的躁动和困惑，眼睛和指甲都恢复正常的颜色。
  他已然看出，好像有点不对。
  貌似这所谓的圣女，本来就是说中文的。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应该还没被识破才对哦！
  靠，差点就不打自招了。
  “应该是看错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觉得圣女您丑？”
  “就是啊！”
  大家又七嘴八舌，理所当然的面目。
  就在李九真怀疑这些人的审美观或许和外面的人不太一样时，这圣女露出一抹颇带无奈的笑容，用陈述的语气说道：
  “可我本来就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