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ai
峰会一共两天。
第二天,阮思澄到“ai医疗”分会场里听人演讲,只在中午跑去展厅溜达、参观,品味技术。对她来说,看展才是最重要的。那些演讲里面干货实在不多,就邵君理各路硬核都有一些。话说回来,对细节,那些ceo们自己也不一定很懂。
她把大公司和小公司的摊子都一一逛了,看人家的产品,听人家的特性,时不时地针对技术提些问题,看人家是怎么做出这东西的,再想想如果是自己要怎么弄。展厅中,最气派的就是“互联网三巨头”,占了大厅四个中心位置中的三个,面积大,人多,布置豪华,连ppt都大气磅礴,彰显特殊地位。四个主位边上几个次位都是老牌跨国企业或者当前最炙手可热的创业公司。
人山人海。
他们说话、交流,求知若渴;合作、签约,雄心万丈。
眼前这幅景象让阮思澄忽地涌起一点骄傲。
人工智能这个东西,几次进入人类视野,又几次滑入低迷甚至几近退场,鲜少被人提起,直到2006年geoffrey hinton模仿人类大脑,提出使用深度学习训练多层神经网络。那三页纸如今看来重若千均,因为它改变了整个研究格局。2012年geoffrey hinton的结果完胜其他团队,人工智能终于等到属于它的历史舞台。
人们都说,人工智能是第四次工业革命,与机器、电、计算机并驾齐驱,将再次改变人类生活。而她呢,与同事们一道学习、思考、行动。何其有幸,他们赶上一次洪流,见证参与历史,并且作为领域当中的佼佼者站在这个大时代的浪潮之尖。
有那么多的工程师在40、50岁转学ai,放弃一切从头开始,经历无数纠结痛苦,为的无非就是这个。
…………
下午主会场中有个社交茶歇,大会主办方已准备好了点心,阮思澄叫朱天球一起去了。
邵君理也在。
他有宛如顶级明星般的待遇,一堆平时有头有脸的人站在他的周围,邵君理有礼有度,唇角带着点笑,然而眼神十分冷淡,并不真感兴趣。这当然不仅仅因为他是扬清的副总,还因为他是邵城的儿子。
阮思澄并没有想到她自己也挺受欢迎……
许多穿格子衫的it男过来,50%脑壳中间有地中海趋势,腼腆道:“那个,您……您好,可以互相认识下吗?”
不到十分钟,阮思澄已收下好几十张名片,加了好几十个微信。
有人刚刚离开就发来了消息:“我是刚才xx公司的xx,周末可以一起看个电影吗?”
“我去,”朱天球说,“美女待遇。”真美女,就是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碰到男人搭讪。
过了会儿,朱天球随口说哦:“想和帅比想几句话……”
阮思澄也随口答:“那去呗。”
朱天球惊:“这个叫人如何开口?人家是扬清副总,我在澎湃搬砖。real尴尬,哪好意思?”
阮思澄说:“社交茶歇就是用来社交的呀。大大方法讲话,难道他会不理。”
“不行……”
“天球,”阮思澄就扯到别处,“有时候吧,你在私下里和在工作中是两个人。明明性格外向活泼,可开会时都不发言,见客户时也不开口。这样好难升到6的,你的胆子大一点呀,不要害怕大大咧咧得罪对方。”
朱天球用一根手指戳阮思澄:“那你示范给我看看。”
“……”都已经用“5级”身份教了一通,阮思澄也没有办法赖着不去,否则下不来台,只得答应,“好吧。”
没什么的。
一分钟后,邵君理到角落取水,阮思澄见时机正好,蹭蹭几步凑到边上,说:“邵总。”
“???”
阮思澄也有点紧张,但她想it男都会搭讪自己没有可能不会搭讪,犹豫纠结十来秒钟,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这两天,听了邵总一个演讲一次讨论,非常佩服邵总的眼光和远见。就……可不可以留个邮箱?方便以后请教问题。”
阮思澄没说谎。ai峰会全部嘉宾的发言中,她最喜欢邵君理的那两篇。她想要对方邮箱,也不做什么,但是,万一未来某天因为能力不足陷入某种困境,她便可以咨询咨询她心目中“聪明的人”。见到这种邮件,邵君理可能回她也可能不回她,然而有个可能有个念想也是好的。
邵君理垂眸,见阮思澄手里握着一大沓子追求者的名片名卡,没说话,迈开长腿,走了。
走……了……
她想错了,对方傲娇。
阮思澄回朱天球那,朱天球说:“真聊上了!厉害厉害。”
“……”阮思澄怕对方再问具体内容,不置可否,哼哼两声转移话题。
没有想到,过了一阵,一个戴着眼镜的30来岁男人走到两人面前,双手拿着一张名片,递给阮思澄,说:“邵总给的。”
阮思澄:“?????”
邵君理的名片?琢磨琢磨又给她了???而且自己不来派助理来?姓邵的在想什么呢???
阮思澄知扬清集团邮箱构成是“姓_名@yangqing.com”,推测邵君理的邮箱地址该是“
shao_junli@yangqing.com">s
hao_junli@yangqing.com”,结果抬手一看,发现完全错误,名片上面“邮箱”那个位置清楚写着:
shao@yangqing.com">s
hao@yangqing.com。
呵呵……阮思澄想,霸总就是与众不同,别人都要带着名字,他光溜溜一个姓氏,单独占据一个分类,仿佛扬清好几万人里面就他一个姓邵。
朱天球说:“特意让人送来名片……思澄,牛逼。”
阮思澄也一样懵逼,但对“下属”不动声色,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行了思澄,”朱天球道,“后面演讲我不听了,想早点回家。”
“注意安全。”
…………
再回会场,阮思澄听旁边人说今天晚上某组织有社交酒会,不过请的都是商界大佬学界精英,还有一些明日之星。
“……”趁着休息,阮思澄到那协会的管理者处,有点紧张,说,“请问,那个,晚上咱们是不是在xx酒店有个酒会?”
“???”对方认出,这是峰会期间经常发问的人,帮主办方避免掉了无数冷场。而且,她闲聊时听到两个大佬说过“刚才那女生的问题有点意思。”
阮思澄就豁出去了:“您好,我在澎湃科技从事ai医疗,5级,正在做的一个产品明年上市……我提供原始创意,负责核心部分。p大毕业,是姜昭老师的研究生,是易均、蓝生的小师妹。那个……晚上酒会我可不可以也去参加?您别为难,就是问问,不行也没关系。”
被拒就被拒呗。
99%要被拒的。
“……”对方看看阮思澄,说,“在表格上填写姓名、电话还有邮箱。”
“!!!”阮思澄大喜过望,拿起笔,用细长的手指捏着,工工整整地注册了,“谢谢谢谢,谢谢小姐姐!”
小姐姐:“要有人问就说你是申请去的。”
“好的。”
阮思澄是非常喜欢争取机会的一个人。
她曾经也龟缩一隅,按部就班上班、工作,然而后来被迫改变。
在j大时,大三大四她想要去云京实习,可她外省学历无法跟人竞争,投给“互联网三巨头”的简历都折戟沉沙。后来,她在职场社交网络上找到了一些目标公司总监、经理一级的人,记下名字,用她打听到的对方公司邮箱组成格式发信,介绍自己,专门针对那些想招个实习生、又没时间走正式招聘流程的老板们。扬清集团邮箱“姓_名@yangqing.com”的格式就是那时候知道的。发了100多封后,阮思澄收到了10个面试通知,因为只有她一人面,别太离谱就行,当场收到9个offer,最后选了爱未的无人车部门。
毕业前,她本来并没有接起澎湃科技一面电话。当时她在上课,等阮思澄再打回去,对方的hr就不接了。这也可以理解——学生乌央乌央,资历也差不多,漏掉一点没人在意。她想了想,在面那天带着简历杀到总部,终于安排上了。
不过她也知道,她表面精英、干练,实际上傻白甜。她的那套有点儿“欧美风”,比较积极、激进,然而光明正大,能对任何人讲。
至于心机,是没有的……
比如初颜那些招数,别说干了,她连想都想不出来。
保研被坑以后,阮思澄也陆陆续续听到一些江湖传说。
大四,初颜带着班费去买-春游零食。她花掉了2000,又自掏腰包200,多买两兜,请全班同学吃吃喝喝,大家都说初颜真好,投票选了她当“院优秀”,只有一个男生发现,某大超市次日店庆全场9折,初颜不但没花200,反而赚了20块。她先全都买了,第二天再退钱。而那班费,阮思澄是实打实地多交了100。
进澎湃时,初颜说她弄不太懂五险一金,总觉到手数字好少,始终沉默、表情困惑,那个hr懒得再讲,给她工资加了800,到同一档的最高线,初颜还说自己“完完全全懵逼,不知发生什么”。于是,虽然阮思澄有爱未四年实习,最后还是跟初颜挣一样工资。
…………
晚上,社交酒会,觥筹交错。
阮思澄与她的学长易均聊天。没办法,商界大佬都在阳台,只能找学界精英聊天搭讪,而学长易均无疑就是合适人选。
他们聊阮思澄的导师“姜老头”,聊p大最近学术考核打分改革,聊与隔壁的恩怨情仇,比如今年究竟谁是学科第一。
易均还是令人感到如沐春风,让阮思澄本能般地想要亲近。
社交酒会快结束时,阮思澄还非常想与“商界大佬”套套近乎。
一种预感在她心中汩汩涌动。说不好那是什么,因它只有一个面目模糊的影子在摇晃:也许有天,她会单干。
阮思澄端着酒杯缓缓地走向阳台,心理琢磨究竟如何才能插-入那一群人。
“嗯……好难……”
走着走着,阮思澄在瞬间发现一样东西,一个急刹车,因为穿着高跟鞋差点翻过去,手里的酒“chua”地泼出一半!!!
她像一只受惊的猫,瞪圆眼睛看着前面!!!
玻璃!!!
大厅还有阳台之间,有一块玻璃!!!
擦得锃亮,光线又暗,看不清楚!
一位大佬感觉不对,扭头看看,呵呵笑了。
阮思澄想机会正好,急急忙忙拉开拉门,站在外圈:“吓一大跳——”
“正常正常,”某大佬道,“刚才我也差点撞上。”
阮思澄便上前一步,打招呼:“嗨,我叫阮思澄,在澎湃科技。”
“有印象,在大会上提过问题,提的挺好。”
“谢谢……”阮思澄挤啊挤的,终于占到一个空位,开始听这群人聊天,偶尔插点个人见解。
邵君理上下打量着阮思澄。
这点伎俩一看便知。
渴望机会,向往成功,并且比别人都渴望都向往,然而还很稚嫩,带着天真、憨莽。
这种渴望、向往、天真、憨莽,非常可笑,也非常珍贵,总在一个人的成功或失败当中快速流失烟消云散。
谈了大概15分钟,阮思澄把最得意的个人见解见缝插针都讲出去了。
某香港人一口港普:“阮小姐,其实你适合创业。”
阮思澄:“……???”
“你看问题非常整体。”
阮思澄说:“谢……谢谢。”
眼见大家就要散伙,阮思澄忙掏出手机:“各位老总,方便留个微信号吗?”
自然没人说“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