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别再说了……”
  段薇雨感到胸口一阵阵的绞痛，好像是被现实划开了一道道口子。
  她不相信父亲会是母亲说的那种人，一点都不肯相信。
  父亲那老实敦厚的形象还留在她的脑子里，她还依稀记得父亲第一次送自己上学的样子。
  那时候她八岁，背着母亲买好的粉红色书包，穿着一身漂亮崭新的学生制服，脖子上还系着一条小围巾。
  冬天很冷，母亲舍不得她一个人去上学，自己又有很多家务活走不开，只好让父亲接送。
  “行啊！正好我要看看我家闺女在学校表现怎么样！”
  父亲爽朗地一笑，拿出自己的车钥匙，大手伸过来牵着她就往外边走。
  那时候他们家还处于初步阶段，正儿八经的小康家庭。
  段薇雨不愁吃穿，从小被母亲教育不可以提出过分的要求，一直都是乖巧懂事的小姑娘。
  “你今天想要点什么好吃的，趁妈妈不在爸爸给你买。”
  他把车子停在一家小卖部前，摇下车窗颇为认真地开口问她，这让她为止欣喜。
  爸爸不会是在钓鱼执法吧？
  她从课堂上学过这个词，都是糊弄人的把戏。
  “嗯……我就买一本笔记本就好。”
  小薇雨努力地克制自己的小心思，从他手里接过十块钱就推开车门跑进小卖部。
  父亲看着自己的闺女如此听话懂事，也下车跟在她后边，想要买点东西奖励她。
  不经意间就看到闺女站在一个巧克力的货架前看了好几秒，犹豫着揉搓着手里的十块钱，不知道该不该下手。
  “你要是喜欢就买吧，爸爸同意的。”
  段父知道最近女儿又考到了年级前几名，正愁着不知道买点什么作为奖励，走过来就要伸手去拿那一整盒的巧克力。
  “但是……妈妈说吃巧克力会蛀牙的。”
  她一直克制自己，因为妈妈的教导就是不可以乱吃甜食。
  在经过长达五分钟的挣扎后，小薇雨还是选择放弃，她走到笔记本货架前，低头挑了自己喜欢的本子，就跑到收银台去结账。
  段父愣在原地，心里对女儿的自制力刮目相看，还想到了未来她能够帮忙了，就让她来公司。
  “这一盒我都要了。”
  他拿下一整盒巧克力套装走到柜台前付账，又藏在身后，若无其事地回到车子里去。
  在去学校的路上他和闺女谈了不少，关于学校的同学，还有学习上的烦恼。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了解女儿的想法，深知自己作为父亲还不够尽职。
  终于到了学校后，他正想要送孩子进教室，公司那边就打了电话，说是有个客户要急着见他。
  好巧不巧就挑在这种时候。
  小薇雨颇为遗憾地点点头，摇着手跟他说再见。
  “等等，这个还是要给你。”
  段父从角落里拿出那一盒巧克力，郑重其事地放在她的小手里。
  “你要是担心被妈妈发现就拿去学校放掉吧。”
  他希望自己的闺女可以过舒舒服服的日子，脸上应该有小孩子的任性。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段薇雨才明白自己快乐的重要性。
  在以后很多时刻，父亲都给她带来不少的温暖，时刻在鼓励她前进。
  以前母亲红着眼睛告诉她父亲抛弃家庭的时候她就一直不能释怀。
  那么温暖阳光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
  但是父亲真的一直没有回来，一次都没有。
  现在母亲又告诉她父亲是沾上那东西才离开的，她更不能接受了。
  段母听到女儿的声音明显不对劲，语气松弛了许多。
  “你也不要太难过，当初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一边躲债一边抚养你，供你上学……”
  她想起那段吃糠咽菜的艰苦时光，就觉得自己的人生被染上一层阴影，这是孩子她爸造成的。
  母女两人的对话开始变得让人难过，就连一个字都充满了痛感。
  段薇雨一边无言地擦拭着眼泪，一边瓮声瓮气地答应母亲。
  “妈妈我没事，我只是需要点时间好好消化。”
  “乖女儿，别伤了身体，你现在是非常时期，把自己照顾好最重要。”
  母亲柔声劝了几句，就挂断电话，留给段薇雨的，是房间里的一阵静默。
  江延墨已经通过邮件处理好公司的事务，正打算起身休息一会去陪妻子。
  这时电脑就发出一声“叮咚”，是派出去盯着南安安的人又发来了新的消息。
  他的右眼皮又跳了几下。这才过了多久，南安安就不断有新动作，不是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嘛！
  他有点暴躁地点开一看，上面赫然就是一连串文字。
  “南安安最近一直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现在已经在回来z市的路上。”
  文字的下面还附着一张男人的照片，看上去和薇雨有点像，说不定就是她的亲人。
  不过看着长相和年纪，应该是她那个不常提的父亲。
  他得过去问问清楚。
  江延墨走进房间里，就看到一个孤单的背影靠在窗台吹冷风。
  “你怎么了？”
  他拿来一件自己的长外套给她披上去，靠在她身边温柔地看着她。
  可是段薇雨还沉浸在悲伤里，她眼睛微红，冒出一点点雾气。
  “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一起面对啊，我可是你的丈夫，肚子里孩子的爸爸。”
  在他这么一劝说后，段薇雨才勉强打起精神来回答他的话。
  “延墨，我……我想跟你说点事。”
  她突然就大哭起来，含着眼泪和啜泣地声音把母亲告诉自己的真相全部告诉他，最后哭得像个泪人。
  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意外，不过江延墨天生是处事冷静的人，很快就可以消化掉。
  “没事的，以后有我陪着你。”
  江延墨的话就像是一泓温泉，汩汩地流进她的心田。
  果然还是自己的丈夫好，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迁就自己，理解自己。
  段薇雨一时间也调整不过来，默默地流着清泪。
  “要是老是哭，孩子以后也会爱哭的。”
  他顺手抽过几张纸巾，擦拭着她的眼角，耐着性子安抚他的娇妻。
  果然南安安就是查到这一层，才会跑到那个小地方去找人，说不定照片里的男人就是薇雨的父亲。
  但是这件事要不要说呢？
  他看着段薇雨流转的眼波和微微隆起的肚子，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