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点头：“好啊。”
  柯丽丽同情地看着他。
  因为她已经发觉了黑夜君王其实和她一样，根本没有听懂。
  柯丽丽看着兴奋的柳白，打心底里相信柳白要做的是一件大好事。
  “小白最厉害了。”她想。虽然不知道柳白为什么这么高兴，但是她光看着柳白，就也为柳白感到高兴。
  她又想：“小白做的都是对的。”
  她悄悄地往前挪一步，再挪一步。
  柳白正在心里挑选电子游戏名单，想要从自己有限的知识储备里，挑出来一些适合深渊生物的单机游戏。
  充满了战争和杀戮，符合深渊生物胃口的那种。
  她没有注意到柯丽丽的动作。
  柯丽丽的体型很大，一步能迈好远。她只挪了几小步，就已经不知不觉间挡在了黑夜君王和柳白之间。
  黑夜君王瞟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一个闪现，又出现在了柳白面前。
  缝合魔的安息地也随着他的心念而转动。
  等柳白恍然自己在深渊而不是自己家，不能把身边两人抛下自顾自沉思的时候，三人的相对位置已经又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柯丽丽感到委屈。
  她被欺负了。
  要小白抱抱才能好。
  以柳白为原点，柯丽丽走动的那几步，在黑夜君王直接控制整座宫殿的操作下，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柳白回过神来，柯丽丽还在原本的地方，黑夜君王也还在她正前方，宫殿内的设施也还是原本的样子。
  只不过——
  “咦？这个大眼睛原本不是在那个地方吗？”
  她说的大眼睛，是刚才黑夜君王的一条蛇发从宫殿外叼进来的眼魔。
  黑夜君王低头看向趴在地上的眼魔。
  眼魔安静装死。
  眼魔能保证自己装死装得很像。
  它也能保证自己刚才一点都没动过。
  但可能正是因为它装死装的太像了，刚才深渊之主黑夜君王在和那头幼龙玩闹的时候，完全忽略了它。
  也正因为它其实一点儿都没动过，而整座宫殿都在动，所以它就显得特别显眼。
  黑夜君王自然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可能它想偷偷逃走吧。”
  黑夜君王认真地解释道。
  柯丽丽瞪大眼睛看他，目光在凶狠和更凶狠之间转换。
  黑夜君王只看柳白不看她。
  柳白只是怕蛇，她并不害怕这个大眼睛，长满了触手也不怕。
  “这位——眼睛？黑夜大佬你把它带过来是——？”
  黑夜君王纠正她：“不是我带过来的，是我的小蛇带过来的。”
  柳白不明白。
  蛇发不是你的一部分吗？
  “小蛇是我，但又不是我，我本来并不想把它带过来，不过来都来了——”
  柳白一抖。
  黑夜君王也知道“来都来了”？
  “正好也有它的用处。”
  眼魔领主立刻从宫殿的白骨地板上爬了起来。
  “谨听主人吩咐。”
  黑夜君王并不搭理它。
  对他来说，所有深渊生物都是一样的无趣，还不如那头小龙，还能逗一逗，玩一玩。
  “你不是要做缩小魔药吗？”黑夜君王随口说道：“眼魔是制作魔药的行家。”
  柳白明白了。
  她拽起眼魔一只触手，晃了晃：“这位眼睛——眼魔——眼魔先生你好。”
  她本来只是想到深渊迅速地找到魔药材料，迅速回到她家中，速战速决。
  结果先是黑夜君王自荐，要做导游，又是柯丽丽不放心，硬是要跟上来。
  来了深渊之后，又总是出状况，到了现在，缩小魔药的毛都没看见一根。
  眼下终于来了一个和缩小魔药有关的人，她算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眼魔偷偷摸摸瞧瞧黑夜君王，又偷偷摸摸看看柳白，似乎是看出来黑夜君王对柳白特别客气。
  他就也对柳白特别客气。
  能成为制作魔药的行家的眼魔，智商是不可能太低的。
  主人都要客客气气招待的人，它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乖乖听话。
  “这位大人需要缩小魔药吗？是给这位龙族小姐用的吗？”它问。
  它并没有长嘴巴，眼魔不说话，它们是用精神触角来沟通的。
  眼魔们的精神触角是具有破坏性的，尽管在它们特别小心并不想造成伤害的时候，也是这样，这是它们的固有属性。
  将自己的意思通过精神触角灌输给别的生物，本身就是一种入侵。
  只不过眼魔们生来就精神浑厚，不把这种同族间的入侵当作一回事儿罢了。
  要说明一下，眼魔是无意伤害柳白的。
  它对柳白恭敬还来不及，怎么会想要去伤害她呢？
  然而它以为柳白是个强大的怪物，从来没有想过她其实只是个普通人这种可能。
  它通过精神触角将自己的话语传递给柳白。
  柳白半分反应都没有。
  她没听见。
  最后是系统进行的转述。
  系统：“大眼睛说：这位大人需要缩小魔药吗？是给这位龙族小姐用的吗？”
  柳白：“……”
  “它刚才有说话？”
  柳白只看见这位眼魔先生的眼睛转了好几圈。
  它可能以为自己在偷偷打量柳白，但它的眼睛实在是太大了。
  柳白很难假装自己看不见它滴溜溜转的大眼珠子。
  系统：“有。”
  系统：“但是因为眼魔的精神触角对宿主不利，系统将它屏蔽了。”
  系统：“系统绝对是个爱护宿主的好系统！系统想要表扬。当然，宿主硬是要感谢系统的话，系统是不会接收的。”
  柳白：“……”
  她明白了。
  赶紧把彩虹屁安排上。
  “我的系统大人真是太棒了！”
  系统：“系统不需要表扬，保护宿主是系统的职责。宿主只要努力工作就好。”
  系统：“当然，宿主也不需要太努力，身体健康最重要。”
  柳白：“好的，知道了。”
  柳白哄完系统，又转向眼魔。
  “是的。”
  她对这位眼魔先生的能力很期待，从它的问话之中，就透着一股专业。
  柳白根本没和她说过要缩小魔药是给柯丽丽用的。
  眼魔原地掏出二十节劣魔的脊椎，再加上十二只变形虫的躯壳，混上无头蛇的毒液，开始在炉子上炼起药来。
  黑夜君王很满意。
  “我说过了，在我的深渊，区区一份魔药而已，实在是不需要你费什么心思的。”
  柳白：“……”
  这位眼魔先生怎么动作这么快？
  她还以为要先去找到劣魔，找到变形虫，再找到无头蛇。
  万万没想到，黑夜君王一根头发抓来一个大眼睛，就什么都解决了？
  柳白也不需要跑遍深渊去找劣魔、变形虫和无头蛇了，也不用辛辛苦苦去打怪了，更不用发愁怎么把一堆材料变成魔药，就这么站着，就行了？
  柳白安安静静地站着。
  大眼睛自己储备的就有材料，它挥舞着十几根触手，大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炉子上烧的黑烟，半点儿都不往旁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