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第一仵作 第79节
作者:凤九幽      更新:2022-09-01 06:06      字数:3943
  很快,那半盆热腾腾,香喷喷,麻辣辣的水煮鱼片就被端走了。
  叶白汀:……
  唉,领导么,都是有脾气的,惹不起惹不起。
  仇疑青让申姜到门外风口站了两刻钟,曰:冷静一下。
  申姜这种体力壮的锦衣卫也不怕罚,他又不是娇少爷,随随便便就能染个风寒,可染不了风寒,也是知道冷的啊!就这大晚上的,就那北风呼呼的,吹一会儿鼻子耳朵都不是自己的了你信么!随便一扯就能掉的!
  再回到房间,申姜老实了,也不敢扯别的:“那个,案子的事……接下来怎么办?”
  叶白汀不知刚刚经历了什么,握着拳,凝着目,眼神非常犀利,态度十分积极:“凶手丧心病狂,我们这一次,必须得走在他们前头!”
  申姜不明白:“所以?”
  “所以他既然需要杀一个女人——”叶白汀看向申姜,顿时变的慈眉善目,“我们就给他送一个好了。”
  “送?送谁?怎,怎么送?”申姜光是看到娇少爷这表情,就有点害怕。
  叶白汀拍了拍手,外面就进来一群小兵,由牛大勇带头,每人手里都拖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套衣裙,红的,粉的,姜黄的,嫩绿的,淡紫的,什么颜色都有。
  “申百户喜欢哪件?”
  “我,我喜欢?”申姜小动物般的危险意识崛起,立刻摇头,“没有,我都不喜欢!”
  叶白汀却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答案似的,顾自走到一个托盘前,拿起一套裙子:“申百户似乎夸过我战裙上的小紫花,想是……喜欢这套?”
  申姜:“不不不,属下可不敢。”
  叶白汀:“申百户不必害羞,去换上试试吧。”
  申姜:……
  他可怜兮兮的转向仇疑青:“指挥使……”
  奈何指挥使并没有帮他,看了看紫纱裙,又看了看他过于壮硕的身体,嫌弃的挥了挥手:“去换。”
  申姜:……
  不是,你不觉得我穿这种颜色很冒犯么?娇少爷穿才好看嘛!
  可惜锦衣卫有条铁律,上官的话必须听从,指挥使命令大于一切……没办法,申百户拿了裙子,去外间找了架屏风,在后头不情不愿的换上了。
  效果果然是毁灭性的。
  紫色的衣服,深了显贵气,浅了添神秘,越有气质的人,穿着越好看,哦,还得加上一点,必须得皮肤白。你要是长得又黑又黄,那没戏,唱戏的角都不敢这么试,你再稍微壮一点,娘喂,那你不是想美美哒,你是想报复社会啊!
  申姜一出来,就把牛大勇为首的一堆锦衣卫吓跑了,有的说要洗眼睛,有的说隔夜饭快吐出来了……
  “这是干什么嘛……”
  申百户很委屈,寻思最近也没办错事,每天都在好好上差工作,为什么要受这种羞辱!
  娇少爷到底是娇少爷,见多识广,没有去洗眼睛,也没有吐隔夜饭,甚至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说了句非常违心的夸赞:“可以,非常好看。”
  要不是指挥使还在跟前,申姜很想说一句你是不是瞎,还是染了风寒的都这样?
  不过再迟钝,到了现在,也回过味来了:“你的意思是……想让我装女人,勾引凶手?”
  “申百户此话差矣,”叶白汀欣赏着糙汉子身上的紫纱裙,腰实在太粗,脚也实在太大,很不错,“咱们锦衣卫的事,怎么能叫勾引?”
  “那叫——”
  叶白汀谆谆善诱:“叫抓现行。”
  随便吧,申姜毛手毛脚的拎了拎裙子:“可别人也不瞎啊,就这样子,能瞧不出来我是个男的?”
  叶白汀:“反正夜黑,看不清?”
  仇疑青也道:“旁的事本使已安排好,你照做便是。”
  申姜:……
  不是,怎么回事,指挥使唤你不能跟着瞎啊!枕头风很要命,不能随便听的!
  他试着出声劝道:“这回只怕真不行,别的不说,光看属下这体型,正常人谁都能认得出来,谁家姑娘长这样,谁家姑娘不漂漂亮亮的?要我说,娇少爷扮上才最合适,一定像极了!”
  他恶从胆边生,眼珠子四下转了转,撺掇指挥使:“指挥使您仔细品品,您看看娇少爷,这身材,这小腰,他要是穿上一身紫色小裙子,是不是更好看?再仔细扮一扮,别人一准瞧不出来,比小姑娘还好看呢!”
  仇疑青似乎有些犹豫,好像是?
  申姜瞧着有门,继续:“再有指挥使您保驾护航,能出什么差错?娇少爷一定安全无虞,只是换了个地方,走了一趟而已!”
  仇疑青没有说话,似乎真的在考虑。
  申姜握拳,对,就是这样,快点答应,快点改主意,你还能顺便看一看少爷的女装!天天拿小紫花打趣娇少爷,你真的一点都不馋么?
  叶白汀一点都不急,乖乖巧巧的捧着茶盏喝茶,等申姜说完了,才笑眯眯问:“说完了?”
  申姜想了想,自己说的话一点问题都没有,条理清晰,逻辑自洽,用力点头:“完了!今儿个这事,你最合适!”
  “那你显然对这次的案子不上心啊,”叶白汀慢条斯理,“可别忘了,凶手每次选中的目标,可不是漂亮的,完美的姑娘,是有缺陷的姑娘。你也说了我扮上一定完美,那么完美……岂不是露馅了?”
  凶手要的,就是你不完美。
  仇疑青立刻颌首:“没错。”
  申姜顿时就傻了眼,指挥使你不能这样啊!明明刚刚你和我站一头的,怎么可以变这么快!
  算了叭。
  他怎么可能说得过娇少爷。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紫色纱裙,觉得再染点色,自己活脱脱就是个茄子,可以直接扎地里了,他一个糙老爷们,玩这种花活儿……
  叶白汀眯了眼:“怎么,申百户不愿意?”
  申姜敏感的从这里面听出了威胁的意味,哪敢还反对,立刻点头如小鸡啄米:“愿意的!这事就该我申百户来!属下愿为指挥使和娇少爷鞍前马后,刀山火海,水深火热,阶前效死!”
  来吧!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他是百户,他扛的住!
  “行了,下去准备吧。”
  娇少爷随随便便地挥了挥手,就打发了他出去。
  至于之后是不是和指挥使用了宵夜,点的什么菜,有没有酒,怎么哄指挥使开心,忘记水煮鱼片那茬的……区区百户,就不配知道了。
  之后两天,申姜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等待仇疑青的安排,腊月初六这一晚,终于等来了通知,让他去一条暗巷。
  “凶手很有可能就在附近,你去慢慢的走一遍,一遍要是不行,你就绕一点,重新再走一遍……”叶白汀认真和他交代。
  申姜看着黑黝黝的巷子子,心情有点复杂。
  办事当然是没问题的,他干锦衣卫这一行,就是得解决问题,就是得平事,可就是吧,没穿裙子前,他哪儿都敢去,一穿上这小裙子,不知怎么回事,顿时就觉得这世界上坏男人太多了,一个两个心里没数,觉得下面多长了二两肉,就能上天入地了,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看……
  呸!
  老子抓的就是你们这种人!
  “我去了!”
  申百户抬头挺胸,视死如归,风兮兮兮易水寒,好像那要为守护天下苍生牺牲性命的英雄。
  五步之后,他又停了下来,回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娇少爷:“你,你们可得保护我啊,千万不能让我落坏人手里!”
  要被欺负,被蹂躏,被上下其手,想想都太惨了!
  叶白汀手抄在袖子里,笑眯眯:“你就安心的去吧。”
  申姜一听更不吉利了,还想再哼哼两声,发现指挥使压根就没看他,好像世间就没他这号人,人正看着娇少爷呢。
  娇少爷今天跟着出来了,风寒好是好了,但还是怕冷,指挥使又把自己的大氅给人裹上了,这回还挺细心,给人脖子上加了个毛领,白白的软软的,一根杂毛都没有,风一吹,能荡出水波般的涟漪,一看就是狐狸皮。
  申姜依稀记得,指挥使在去年围猎的时候,刚好猎到过一只白狐,正中眉心,整张皮一点都没损,可好看了,难不成就做成了这个?
  就是这大氅实在太大了,尺寸明显不一样,都能把人埋起来了,你说你有空给人家拿狐狸皮做围领,怎么不多给人家做一件披风?那样你自己不也冷不着了么?
  申姜不懂这心思细腻的聪明人脑袋里都转着什么弯,反正自己的事得做,他迈步往前走。
  刚走出去,又觉得不对劲,稍微收小了些步子。
  女孩子么,都斯斯文文的,哪能走的这么豪放?裙纱翻出来的花也不好看啊!
  他慢慢的走,久久过去也没见到人,心里恨不得招呼招呼喊一喊,喂那怂货,快点过来啊,看我,看爷的小裙子美不美,辣不辣!看爷的腰粗不粗,壮不壮!是不是不配当女人,你是不是心里很痒痒?你爷爷我就在这,个不成器的孙子,快点抓我啊!
  再着急,他也只敢心里爆粗,不敢扭头四下看,万一引起别人警觉怎么办?诱饵就得有诱饵的样子。
  娇少爷和指挥使还在后头看着他吧?都隐藏好了吧?一定能保护他的……吧?
  越走心思越多,申姜心里直叹气,日他娘的,这活儿也不好干!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了声音,不对劲的声音。有人正在往这个方向走来,速度很慢,很小心,但明显没什么武功,和锦衣卫的隐匿功夫比起来差多了,这孙子脚都踩到枯枝了!
  人还没走近,不能贸然出手,万一抓错了呢?申姜明白,这时候得有耐心,于是他走得更慢了,甚至往上拎了拎裙子腰带——
  他明显听到了后面的呼吸声,草,这孙子竟然还兴奋了!怕不是有病!
  申姜忍着恶心,继续往前走,越来越慢,越来越缓,来吧孙子,快点跟上你爷爷我,看爷弄不死你!
  脚步声越来越近,呼吸声也越来越重,近了,又近了,就在身后!
  申姜正眯着眼蓄力,肩膀就被这孙子搭住了——
  “美人,怎么这么晚在外头走?是不是迷了路,认不得家啦?来,叫声好哥哥,好哥哥就帮你找找家门……”
  申姜这回知道隔夜饭差点吐出来是个什么滋味了,嘴里嗨呀一个沉声,重如铁钳的大掌按住对方的猪爪子,伸出比对方厚实了不知多少的胳膊,腰间一个摆力,直接来了个过肩摔!
  “孙子,敢调戏你爷爷我,胆挺肥啊!”
  他这一下没收住劲,用力这么一按,只听‘咔’一声响,把人胳膊给拧脱臼了。
  “来人!”申姜立刻扬声叫人,“把这孙子抓回去!”
  四周安静无声,没有人来。
  申姜还以为人们离得太远,声音更大:“来人!把这孙子抓回去!”
  还是没人。
  申姜气的往回看,一群牲口啊,人呢!说好的,一大堆保护老子的人呢?都去哪了?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远处跑过来,是牛大勇:“我!头儿,我在呢!”
  申姜看看他背后,眼睛瞪成铜铃:“就你一个?”
  牛大勇点了点头,瞧着看到这一幕还挺开心:“是,就我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