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第一仵作 第170节
作者:凤九幽      更新:2022-09-01 06:08      字数:3976
  “快了,”仇疑青一手捏着他的脚,一手去拔陷在缝隙里的鞋子,“你抓紧我,别倒了。”
  叶白汀一只脚踩着仇疑青膝盖,一只手也搭在仇疑青肩上,平衡倒是没问题,就是觉得羞耻:“你……快点。”
  仇疑青:“别分心,要是倒了,我可就不只是捉着你的脚了。”
  叶白汀明白,他要是真站不稳,仇疑青看着他摔倒,下个动作很可能就是搂腰……这么多人,他才不要!
  可是脚这种部位,就是很敏感啊,被握着,踩着的膝盖动一动,就很容易痒。
  仇疑青:“别动。”
  叶白汀:……
  我真的没想动。
  仇疑青语重心长提醒:“这是在外面。”
  叶白汀:……
  外面怎样,屋里又怎样!你想干什么!
  好在没其它顾虑,鞋子硬生生拽出来,不会费多大力气,仇疑青背着所有人,将袜子拿出来,给小仵作重新穿上,有些遗憾的轻轻摩挲了下脚踝处的娇嫩肌肤,再给小仵作穿上鞋。
  最后,才拉下搭在肩膀上的那只手,自己站起来,环视四周。
  所有人立刻转头,干活的干活,勘察现场的勘察现场,非常正经,且井然有序——
  指挥使您随便忙,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仇疑青却拳抵唇边,咳了两声,似有些不满意——为什么都不看本使?
  众人:……
  竟然一点都不害臊,这么坦然的么!不,应该说,这么得瑟!好像在嘲讽他们这些单身狗,不配明白这里面的‘恩爱情浓’似的!
  不是他们说,指挥使你明显还没成事呢吧?追上少爷了么?人少爷答应了么?就敢这么猖狂?
  那个成亲好几年的申百户都不敢这么嚣张!
  叶白汀也有些无语,抚了抚额,拽了指仇疑青衣角:“那什么,我先回去了。”
  仇疑青指尖仍然残留着方才的肌肤触感,经久不去,看向叶白汀的眼神也有些暗:“不等我一起?”
  装的一本正经,端肃坦然,但这神情,这深邃眼眸里别人看不到的浓浓墨色……好像十分遗憾,此时是天明不是天黑,此处是街道而不是暖阁,干不了别的没羞没臊的事。
  叶白汀没忍住,瞪了他一眼:“指挥使不是要忙?”
  仇疑青不仅眸色暗,声音也暗了:“外面人多……别再撩我。”
  叶白汀:……
  我干了什么就撩你!不就是瞪了你一眼,不就是穿了个鞋!你这就受不了了,等以后我真撩你的时候怎么办,表演个现场去世么!
  仇疑青似乎看懂了他这个没什么表情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你可以试试。”
  叶白汀:……
  呵,有这样的领导,北镇抚司没救了。
  他刚想转身就走,就看到了富力行。
  “厂公……”不是走了么?
  富力行当然走了,可这不是有热闹么?他怎么也得看一眼,看完了,总不能转头就走,显的多没素质,于是回过头来,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刚才忘了多言语一句,这案子虽然是北镇抚司在查,可不管锦衣卫还是东厂,都是为朝廷办事的,没什么区别,若有需要,请一定派人来找咱家啊。 ”
  叶白汀看着他,突然就明白了,假正经和假正经是不一样的,富力行还是走阴阳怪气的风格好,更擅长,也更贴切,假正经起来,可比不上仇疑青的本事,看起来一点都不真诚。
  “多谢,但是不必了,”仇疑青很干脆,“厂公慢走。”
  富力行只好叹了口气,遗憾离开。
  叶白汀有些不理解他的行为:“富公公……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都没关系,”仇疑青吹了个口哨,把不知道去哪里浪的玄光叫回来,“你只会是我的仵作,不是么?”
  叶白汀修眉微挑:“倒也未必,总得看看卖方市场。如果生意非常红火,哪哪都缺好仵作,大家竞争出价,资源堆的越来越高……”
  仇疑青一顿,表情严肃:“你真的在考虑他?”
  叶白汀也顿了一下,忽的笑出声:“你竟真信了?”
  仇疑青:……
  小狐狸。
  玄光一路风驰电掣而来,停在了二人面前,十分骄傲。
  街巷发生意外,指挥使今日很忙,但指挥使决定小小翘一下班,来时共乘一骑,现在要回去,也只能同骑玄光,仇疑青慢条斯理伸出手:“天意如此,本使也没办法。”
  叶白汀也不矫情,笑眯眯搭上了他的手,准备上马:“那指挥使可要忍住了,别叫外人看笑话。”
  他一边说话,目光一边下移,到某个男人比较敏感的位置。
  本来他不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起码的自制力指挥使还是有的,他这么一看,还带着调侃,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仇疑青把人捞上马:“……不想吃苦,就乖些。”
  叶白汀:……
  有些话题点到为止,过犹不及,他机智的转移了话题,问:“穆郡王尸身,可以申请验一下么?”
  看起来都是‘意外’,已经死了两个人,不算个例,且这两户人家是通家之好,日常有很多来往,如果能发现关联之处,锦衣卫的排查范围会瞬间缩减,大大减少了工作量,如果这个‘恶作剧’的人,并非大规模投杀,而是有选择性的布置实施,就更容易找了……
  仇疑青:“可,申姜已经去办了。”
  “嗯?”叶白汀倒是没想到,“他刚刚好像并不在现场?”
  “有传令兵。”
  “你送我回去,会立刻走,是么?”叶白汀才不信工作狂指挥使会翘班。
  “嗯。现场勘查工作正在进行,等尸体运回来,有你忙的,回去先好好休息下,知道么?”
  “知道了。”
  没有高墙遮挡,阳光很灿烂,风不大,拂面微凉,但背后的胸膛很暖,很宽阔,他好像不需要考虑太多,天塌下来都会有人撑着,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
  停尸房里,最先迎回的是李氏尸身,叶白汀带着商陆一起,各种准备工作做好,进行尸检。
  “验——死者女,年三十二,衣素,发散,两鬓白发略多,面部有明显灼烧痕迹……解衣,死者新死,尚无尸班,尸僵……”
  叶白汀转头问商陆:“刚刚送尸体过来的人可有交代,能不能剖尸检验?”
  商陆:“死者尸身已经炸成这个样子了,本就不完整,再加指挥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家属答应了?”
  “是。”商陆已经把装着刀具的仵作箱拿了过来,双眼放光,“先生请!”
  如此,叶白汀便也不客气了。
  他戴上手套:“我们先看看喉咙……”
  死者喉部血肉模糊,肉眼几乎难以辨认,叶白汀拿着镊子翻过一片皮肤,让商陆取来水,冲了冲,才道:“气管伤的太重,几乎是瞬间横切,造成这样的伤口,死者在那个瞬间是喊不出声的,死因应该是窒息。”
  可想要造成这种伤口,也是很有难度的,没有刀刃的锋利,一般完不成,死者喉部灼伤痕迹虽然很严重,仔细甄别,仍然能看出锋利的划线,伤口有血色,微肿,明显是生前所为。
  一定还有东西!
  叶白汀又找了找,镊子夹出来一根长不到一寸,宽不过两分,透明度不太高的,极锋利的,玻璃碎片。
  商陆头皮发麻:“这是……琉璃?”
  叶白汀看着这片略粗糙的玻璃片,也有些意外:“这里有这东西?”
  “这东西虽然比纸防风,但是太脆,稍不注意就会摔碎伤着人,一般人不会用,”商陆道,“有钱人家会有目的性的选用,冬日里,总比窗户纸好。”
  “原来如此……”
  叶白汀将玻璃碎片放在证物盘里,继续寻找,很快在死者身体里发现了更多的玻璃碎片,只是没这么大,要更碎,更细小,还有更小的渣,镊子夹都夹不住。
  看来这个小圆球……很有些东西啊。
  叶白汀一边思考,一边继续进行验尸工作:“……内脏表现正常,无可疑出血,爆炸只引起了广泛性体表烧伤,并没有产生冲击波,但是子宫——死者不能生育。”
  验到这里,叶白汀顿了顿,仔细回想现场尸体的姿势。
  他当时之所以观察四周,注意到了距离最近的玉器店铺,是因为以死者的倒地姿势,生前最后一刻的路线轨迹方向,很有可能是冲着这里去的,但富力行说的很清楚,那家玉器店,风格定位非常清晰,卖的都是年轻男子的饰物,富力行还道奇怪,没听说过死者有这个年纪的孩子,若有,她丈夫不可能不带出来交际……所以现在问题,不是死者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她根本就没孩子。
  那她想去那间铺子,是为什么?
  她丈夫也用不上啊。
  几乎瞬间,他就想到了死者的侄子,那个现场发现,同时又和穆郡王府有关,穆安的朋友,叫吕兴明,是么?
  “我来了!”
  申姜就是这个时候赶到的,见叶白汀手里拿着验尸工具:“验好了?”
  “差不多,”叶白汀见商陆在一边奋笔疾书,尸检格目都写的差不多了,道,“死因是窒息,□□掉在死者身上的一瞬间,喉部受到强烈冲击,气管断裂,灼烧严重,无法呼吸,无法呼救……有关死者简单的人物关系,你可有所得?”
  “有!”
  申姜立刻翻开了随身小本本:“她有个侄子叫吕兴明,少爷应该知道?但那根本不是侄子,是过继过来的儿子!人一岁上就抱回了自己家来养,族谱上也改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在人十三岁上,送回原父母处养了一年,再回来就改了口,不再叫父亲母亲,而是改成叔叔婶婶,族谱依然照旧没变,住也仍然住在一起……吕兴明除了十三岁那一年,都跟她们在一起。”
  叶白汀仍然在琢磨玉器店,年轻男子……吕兴明不就很合适?
  申姜继续:“吕家情况,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肯定不如穆郡王能干,任上也没有那么多功绩,却也不差,吕益升极擅经营,家财不少,夫妻俩不算会养孩子,表达关爱的方式就一种,花钱,什么都给买,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直接把孩子养成了一个纨绔,才学不佳,本事不显,享受玩乐倒是处处擅长……”
  叶白汀想了想之前见到吕兴明的画面,因今日是去参加丧仪,他的穿着倒是一点都不花哨,挑不出毛病,见到死者,大约受到的惊吓太大,一时没回过神,也看不出半点纨绔的样子,只是震惊,没有落泪,这亲子关系……或许没那么好。
  想到便问,叶白汀道:“夫妻俩和孩子的关系如何?”
  “应该不错?毕竟孩子要什么,大人给什么,最近还在给他相看姑娘……”申姜翻着小本本,“没什么可疑之处。”
  “死者白发很多……”
  叶白汀思考:“一般这个年纪,不应该有这么多,除非是特殊病变,或者是家中遗传,这一点,你可有信息?”
  申姜想了想,摇了摇头:“这倒没有,不过我过去走访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死者兄长,已经不惑之年,却一根白发都没有,显然不是遗传,问询家中下人时,也没有谁提起,死者有生什么病。”
  那她在为什么发愁?
  申姜也纳了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