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你，看到自己的窗户外边趴着一个鬼，你会怎么做？
  我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抓着前面萧晟的衣服，感觉头皮都麻了。我们和那栋楼离得不远，虽然看不太清楚，因为天太黑，但是也能看清一个大概，窗外趴着的鬼还在移动，然后他突然松手整个人就变成吊在墙壁上，风吹过还一左一右的摆动。
  简直不敢想象，屋里的人如果看见这个画面会是什么反应。
  “我们过去吧。”萧晟说。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抓着他的衣袖，于是赶紧松开，可是松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有些僵硬，应该是刚才抓地太紧，一时间没恢复。
  萧晟回头看了看我，然后轻笑一声，“我以为你的胆子很大。”我以为他要再嘲笑我一番，结果竟然是伸手拉住我，他没有温度的手给我带来了最大的安全感。我迅速低下头，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要看那个鬼的眼睛，他会引诱你和他用同样的方式死亡。”萧晟说。
  我应了一声，反正一直低着头看路，不去看那个鬼。先不说看不看他的眼睛，光是那个姿势，大半夜的就足够吓人了。我问萧晟：“他知道我们今天过来吗？”
  “知道。”
  “你……又没有先通知我。”我叹气，早该知道，看来以后得习惯。
  萧晟带着我先到了第五层，他一直没有消失，用结界罩住我和他，但是进门的话……我忍不住问，“需要我敲门吗？”
  “你这个时间敲门，要说自己是干什么？送快递？”
  我差点笑出来，“你对现代文化掌握的真快。”
  萧晟不与我多说，直接拉着我往墙壁上撞。我一惊，眼睛闭上，但是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我睁开眼，自己竟然出现在了这户人家的屋子里。我惊讶地瞪着萧晟，刚才那是穿墙而入了？萧晟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示意我抬头看。
  经他一提醒，我看到这个客厅的摆设有些奇怪，即使这是旧的小区，一般客厅的结局也不会差别太大，基本的规格：沙发，电视，柜子。在这个格局中只有隔断后边一个柜子，和柜子前两团铺垫，萧晟带我绕过隔断，我惊住。
  这个客厅摆着一张遗像，而且遗像周围就像做法一样设置了一个小小的灵堂，屋里灯火通明，遗像面前的两根蜡烛就显得不那么突出，仔细闻一闻，还可以闻到空气中燃烧纸张的气味。这里门窗微开，一个人也没有。
  “不是一个人也没有。活人在那边的房间，客厅是死人住的。”萧晟冷冷地说。
  死人？死人在哪？
  “死人饿了，去外边找吃的，这里最近两个月死亡的人一直在上升，但是因为大多是老年人，所以没人注意。直到他把目标定位在楼下的住客，就是在网上用阿博格联系你的那个。可能因为他的房间里或者他的身上有某种东西，所以这个鬼一直没能成功。”
  我说，“就是趴在外边窗户上的那个吗？”
  “对。”
  我听到窗户附近有想到，转头过去，眼前被萧晟的手覆盖，他贴着我的耳边说：“别看。”我条件反射地抓握着他盖在我眼睛上的手。
  “别动，他只露出了眼睛。”
  “可是，我应该还在结界里吧，他看不见我的。”
  萧晟冷哼一声，“他看不见你，你依然可以看见他的眼睛。”
  过了两分钟，萧晟移开手，我一睁眼还被屋里的灯光恍到，然后立刻闭上适应了一会。“那是什么鬼？”
  萧晟拉着我走到那个遗像面前，我看着遗像中的人是一个中年男子，不过一开始在外边看到的那个人垂着头发倒像是个女人。萧晟说：“他是吊死鬼，自杀，怨气重，而他家里的人却还在一直供奉他，让他有了容身之所。所以一直以来他吸收灵气让自己壮大，呵，活人的执念有时候真是很可怕。他们不知道迟早有一天，这只吊死鬼会回过头把他们都吸光。”
  我说：“他现在又去楼下了？”
  萧晟说：“是的，我之前有告诫过阿博格，让他晚上就闭着眼睛睡觉，不管听到什么动静，否则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用我的名义告诉他的？”
  萧晟瞥了我一眼，不说话。
  我就知道。萧晟接着说：“你在这等我，我去抓鬼。”
  “等一下！”我拉住他，“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你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里灯光足够量，你还会怕？”
  “不是，我只是想，想看怎么抓鬼的。”
  萧晟说：“你是普通人，如果注视到他的眼睛，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吧。”
  “如果这家人出来了怎么办？”我说。
  “你在结界中，别人看不到的。”
  “可是如果这个鬼又爬回来——”总之，我一点也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萧晟看着我的眼睛，说：“就算我带你下去，也是让你待在房间中，这没有区别。”
  我心里想的是，起码你也在那个房间，我会安心很多。萧晟看穿我的心思，嘴角露出微笑，我赶紧说：“你别误会，我是怕你把我放在这里等死，想报复我。”
  萧晟哼笑，“那好，我带你去楼下死。”
  萧晟取了桌上一根蜡烛，带着我下楼，然后再次穿墙而入。我特意警觉着不东张西望，而是只盯着萧晟的后背，于是萧晟把那根蜡烛交给我拿。
  “蜡烛不要熄灭，还不是时候。”
  我点点头，看着萧晟走到躺在床上浑身发抖的男人面前，然后对他做了一个动作，那个男人应该就是阿博格了，他现在已经完全睡了过去。萧晟扭头对我说，“现在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要看着我，我让你闭眼睛的时候你就闭上，其他地方一律不能看。”
  “知道了。”我说。
  萧晟先是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我确定我的眼角余光撇到了窗户外的黑影，但是我时刻牢记萧晟的话，全程没有分心，始终跟着萧晟的动作，其实也就是现在我才有机会观察萧晟，他举手投足间的动作很优雅，如帝王降临自带三分气势，他最后走到我面前，拿过我手中的蜡烛，说：“眼睛闭上。”
  我闭了眼睛，感觉到萧晟带着我走到另一边，然后让我坐下，我配合他的动作，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他说：“你的左手边有一个八卦盘，现在你就坐在这里，不能睁眼不能动，直到我跟你可以了，你才能动。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心有不甘。
  人闭上眼睛后，听力就会变得特别敏感，我能清晰听到这个房间里的任何一丝响动，萧晟走路几乎是没有声音的，除非他刻意发出来，比如现在，我能听到萧晟的脚步声，就能大概判定他在我的什么方向。接着是窗户打开的声音，然后感受到一阵阵寒冷的阴风，惹的人毛骨悚然。伴随着阴风还有一种很难用语言形容的嘶嘶声，很沙哑，很犀利，感觉耳膜要被刺穿，这个声音不大，但是那种频率却让人不舒服。
  我想捂住耳朵，然后就听到衣服的声音，重物落地的声音，我握紧双手，开始担心那个声音是不是萧晟。随后就是很多杂乱的碰撞的声音，过了很久，仿佛有一个世界这么久，因为这是我最直观的感受，萧晟终于说：“可以了，睁开眼睛吧。”
  我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屋子里还是昏暗的，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萧晟是逆光站立，他的脚边有断裂的蜡烛。
  萧晟的周围有一圈深紫色的光晕，我很清楚这不是月光的影响，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上做出一些动作，我注视着他，直到他周身的光晕慢慢淡化。他向我走过来，我问道：“那只吊死鬼……”
  “灰飞烟灭。”萧晟的声音带着清冷，和刚开始判若两人。
  不知道算不算是捉鬼后遗症，每次他吸收完灵力，整个人就好像沉淀了一分，更有梦中那个萧晟的影子。
  萧晟说，“这八卦阵救了他一命。”
  我转头看着左边那个泛着光的八卦盘，惊奇道：“这个好像有光？”
  “当然，这是道士手中真正流传下来的八卦盘，没想到机缘巧合被阿博格收到，若不是这个八卦盘，那只吊死鬼早就吃掉他了。”
  我舒口气，“那现在都解决了？”
  “扫尾要扫干净，楼上那一家子也需要解决。”
  萧晟的话中没有半分情感，我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上去大开杀戒似的。“楼上是活人吧，你要怎么解决？”
  萧晟知我的意思，拉起我穿墙而出，他说：“楼上的人为货已久，消耗的是他们自己的阳寿，不需要我多管闲事。他们在楼上设置的灵堂有些蹊跷，刚才我只是怀疑，但是现在除掉这只鬼，就加深了我的猜测，我需要再去仔细看一看。”
  我回头看看阿博格的房间，“他没事了吧？”
  “当然没事，只要他不想着把八卦盘扔掉，一直带在身边，就可妖鬼不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