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教育培训中心外，三三五五站着几个家长，长椅上又零星坐着几位，应该是在等孩子下课。今天脱鞋大叔没来，周小森也长长松了口气。心想大概是他被自己吓到了，估计会安静几天假。
  周小森走进西瓜教育培训中心，方店长迎了上来，仔细打量了周小森一番，感激道：“姑娘，谢谢你昨天帮了我们。”
  周小森从背包中拿出薇薇给自己的购买合同，递给方店长：“方店长，您好，我是周小森。”
  方店长一愣，接过合同，看了一眼，然后伸出手：“太好了，周……周总，您终于来了。”
  周小森和她握握手，发现她手心里都是汗，湿漉漉的，显然内心有点儿紧张。周小森微笑道：“方店长，您是店长，就叫我小森吧。”
  方店长忙道：“好，好。小森，咱们进去聊。”
  周小森跟着方店长走进西瓜幼儿教育中心，只见里面布置得干净整洁，书架上放了不少图书，墙上贴着孩子们上课的照片、课程介绍还有收费标准。只是老师介绍一栏，只剩下方店长和温小雅、于东三人的照片，其他老师的照片都被撕掉了，印记虽在，真容不见。
  周小森在接待桌前坐下，方店长用纸杯给她倒了杯温水。她将纸杯放到桌子上，露出一截手腕，周小森看她的手腕上有被烟头烫伤的痕迹。周小森刚想询问，方店长连忙拽拽袖口，遮挡住自己的手腕。周小森一抬头，又看到她的锁骨处有几道旧疤痕和青紫的印记。
  方店长笑了笑：“小森，你第一天来，倒替我们处理了个问题，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我管理得不好，对不住你了。”
  周小森摇摇头：“我做过调查了，您原来在中学教书，从外国回来后，就在西瓜打工，干得很不错，现在西瓜成这样，可能也和我们接手太晚有关。除了您三位，其他的老师都走了，对吗？”
  方店长犹豫了一下：“是的，西瓜这次被转手，很多老师觉得前景不明，就离开了。小森，你来的正好，我也是时候该把西瓜交给你了”
  周小森一愣：“您也要离开么？是不是有地方挖您过去，薪金我们好商量，还是希望您继续做西瓜的店长。”
  方店长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我知道您也是学教育的，西瓜是您的，您应该做店长，管理这里。”
  周小森摇摇头：“我还有别的事情，家庭负担也重，恐怕不能把所有的经历放在这里。这样吧，您还管理西瓜，我给您适当地增加酬劳，另外两位老师也是，人手不够的话，我们再招新老师。生源肯定也流失了不少，我们再想办法招手，我们的共同目标就是办好西瓜，您看如何？”
  方店长环顾了一圈西瓜，感叹道：“我已经在西瓜干了两年了，很有感情，也不舍得离开，如果能继续呆下去，我是很高兴的。现在确实人手不够，温小雅教音乐，于东教编程，我教英语，急需美术和书法老师。我们三个都是又管理，又教课，谁有时间，谁就守在前台。就像昨天，那个脱鞋大叔来捣乱，我们三个就处理不过来。只能让孩子们在教室里等着，轮流出来处理，所以处理得也不得当。”
  周小森点点头：“我是学艺术教育学的，有过教课的经验，我先来教孩子们学美术。至于书法老师和管理人员，我们尽快招聘。”
  这时，下课铃响了起来，孩子们陆陆续续从教室中出来。温小雅走向方店长，焦急道：“方店长，不知为什么，小海鸥一听到下课铃声就哭了起来，躲在墙角里不肯离开教室，怎么劝都不行。”
  方店长问道：“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呀，一堂课都活蹦乱跳的，劈叉还做了三回，一点儿都不像生病的样子，我摸过她额头了，不烫，没有发烧。”
  方店长的目光瞟向门口，一边张望一边道：“小海鸥妈妈呢，让她妈妈安慰她。”
  话音未落，小海鸥的妈妈推门进来，看了一眼温小雅：“温老师，小海鸥呢？”
  温小雅：“您跟我来吧。”温小雅带着小海鸥妈妈向教室走去，方店长也紧跟其后，周小森也好奇，跟在最后面。
  教室里，一个穿着芭蕾舞裙的七八岁的漂亮小女孩站在墙角，哭个不停。小海鸥的妈妈走过去一边拉她一边说：“海鸥，你怎么了？老师骂你了？”说到这里，用犀利的眼神看着温小雅，温小雅连忙摆手：“我没有。”
  小海鸥抽泣道：“老师没骂我”，说完哭得更凶了。
  小海鸥妈妈摸摸她的额头，自言自语：“没事呀！走，跟我走。”
  小海鸥使劲挣脱她妈妈的手，捂住脸，蜷缩在墙角，嗡嗡哭得很委屈。
  小海鸥妈妈又是不解，又是生气，使劲往外拽小海鸥：“你这孩子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哭？”小海鸥一边使劲挣扎，一边哭得更起劲了。
  周小森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小海鸥妈妈，您先别急，我来和孩子谈谈。”
  小海鸥妈妈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小森，质疑道：“你谁呀？”
  方店长插话道：“她是新来的周老师，非常擅长儿童教育。”
  小海鸥妈妈黑着脸，放开去拽小海鸥的手：“周老师，你快点儿，我们还有事儿。得赶紧走。”
  周小森蹲下，看着小海鸥，用手抱着她的胳膊：“好孩子，你是不是不舒服？”
  小海鸥摇摇头。周小森听到她的肚子在响。
  周小森：微笑“原来你饿了呀。老师请你吃汉堡好不好？”
  小海鸥眨眨眼睛，点点头，眼睛像颗水汪汪的黑葡萄，脸上泪痕犹在。但是听了周小森的这句话，显然是高兴极了。
  小海鸥妈妈着急道：“那不行，她马上要去拍广告，吃了东西的话，一会儿一会儿上厕所，会影响拍摄的。”
  小海鸥看了她妈妈一眼，又看看周小森，绝望地抽泣。
  周小森想原来小海鸥是个童模呀，于是赔笑道：“小海鸥妈妈，孩子要是身体饿坏了，不是更影响拍摄么？这样，我有饼干，让孩子吃块饼干，垫垫肚子。”
  小海鸥妈妈坚决否定：“那也不行，上次就她是因为吃饼干，上火了，嘴角起了个泡，耽误了好几场拍摄。她中午吃了饭了，不会饿的，她就是故意捣乱，不想去拍摄。”
  小海鸥妈妈一把拽住小海鸥，硬生生把她拽走了，甩下一句话：“我是为了让她形体好，才让她来这里学芭蕾的。刚一跳完舞就吃饼干，刚才不是白练了么？”
  小海鸥回过头来，眼神向周小森求救。周小森从前台拿起一盒彩笔，把里面的彩笔都倒了出来，把蒸蛋糕装进去，把彩笔盒子盖好，快速朝出口跑去，终于看到了小海鸥和她妈妈。周小森跑过去，把彩笔盒儿递给小海鸥：“你今天表现好，这是奖励。一边说一边冲小海鸥眨眨眼。”小海鸥非常懂事，也眨眨眼睛，接过彩笔盒：“谢谢周老师。”
  周小森望着她们母女二人远去的背影，满腹辛酸：原来不止以前的自己需要赚钱养家，连小海鸥这么小的孩子也要拼命赚钱。况且周小森自己的妈妈是绝对不会让她饿肚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