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替身日常 第69节
作者:云闲风轻      更新:2022-09-02 04:15      字数:3939
  妇人看向李循,又是尴尬又是不知所措,施礼道:“叨扰贵人了,十分抱歉,玉儿她不是有意的。”
  李循将小姑娘放下,小姑娘还抱着他的腿不撒手,李循再次蹲下,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雪腮,耐心道:“要听爹娘的话,知道吗?”
  “好吧。”小姑娘撒了手,妇人赶紧攥紧了拉着她要走,小姑娘突然想到一件事,扭头道:“大哥哥,你还没说,能不能带我去看你的娘子呢。”
  女孩儿满是期待地望着他,大大的眼睛中尽是天真,黑白分明的瞳仁中倒映出李循的影子。
  李循久久不能回答。
  妇人仿佛是看到了李循眼中那掩饰不住的落寞,心中微叹,对女儿招招手。
  小姑娘狐疑地凑过去,也不知道妇人在她耳旁说了什么,小姑娘“啊”了一声,倒是不再闹腾了,认真地瞅了眼前的大哥哥几眼,对着李循不太熟练地叉手施了个礼作别,而后听话地跳进了妇人的怀中。
  “大哥哥再见!”
  直过了好一会儿,待李循反应过来时,眼前那对母女早已走远。
  李循又重新买了一份窝丝糖,去了卫王府。
  卫王府中如今无人居住,他也没有赐给任何人。
  门房见到他过来,见怪不怪,忙将他延请进去。
  盈月院中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庭院中芍药绿叶青青,柳枝初绽嫩芽,一派春意盎然。
  李循打起帘子,来到里屋,将窝丝糖打开,抬手拈起一块。
  他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口中那股甜丝丝的味道依旧连绵不绝。
  这半年来,每当他心情悒郁时,便会来这里,在两人曾经同衾过的床上躺一躺,歇一歇,心中的疲惫和难受也就去了大半。
  “今日太皇太后将她的两个侄孙女都送进了宫,想给我说媒,”李循枕着自己的手,阖着眼睛自言自语,“可是这两个女子,我都不喜欢。”
  “她们生得都没有你好看,也没有你那般落落大方,我一走过去,其中一个,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还有一个,给我沏了碗茶,太皇太后还说她专门学过煎茶,可是那茶的味道我闻着便不惯,我不喜欢喝旁人沏的茶……”
  他转了个身,将整个头都埋入大红鸳鸯纹的锦被里,只觉心力交瘁。
  锦被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那淡淡的幽香,在鼻端萦绕着,宛若她尚在人世,只是刚离去不久。
  他让禁军在陵江中搜寻了整整半年,她的尸骨便如大海捞针般一无所获。
  他不愿接受,找不到尸骨,他就不信她已死去,东宫与卫王府中她的寝室,他都日日命人打扫,四处搜寻她可能的下落踪迹。
  结果自然是寻不到的。
  尸骨没有,踪迹,也没有。
  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李循翻了个身,艰难地呼吸着,一双凤眼直直地望着头顶的承尘,绝望且茫然。
  其实他早就该明白,只是一直不肯承认。
  八个月的时间,两百多个日日夜夜,足够多的时间令他接受,令他想明白——
  他心底的那个人,早已不复存在。
  *
  大明宫。
  太子的车架停在皇后的含凉殿门前。
  “母后。”
  进殿时发现殿中还坐着一名女子,自她进来便不停地打量。
  这女子便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之一,名唤苏云禾,太皇太后想要自己的娘家人做太子妃,固然有一定的私心,不过苏家的这两姐妹也确实出挑,尤其是苏云禾,端庄娴雅又生得貌美,若是以往王氏是不愿管这些事的,只是东宫的太子妃之位如今空悬快有一年了,太子倒是不急,可捱不住太皇太后和仁兴帝急。
  两人催得紧,王氏头顶上两座大山,不得不答应帮太皇太后撮合苏云禾和李循。
  而苏云禾打第一眼见到李循便倾倒在这个男人身上,李循对她越冷漠,她便越是不能自.拔。
  只可惜不管她怎样努力,都不能叫李循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分。
  李循例行定省完毕,就起身告退,他从前便不苟言笑,如今愈发话少,整个人都深沉了许多。
  王氏打量道:“太子面色似乎不太好,不如多坐一会儿,听你父皇说你这些时日时常劳形案牍,这样下去身子是吃不消的。”
  自沈虞过世后,李循便一心扑在朝堂之上,东宫中事务多如山积,他几乎不眠不休。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令他短暂地忘记她已不再人世的事实。
  李循将手腕处刚刚包扎过的伤口背过去,淡声婉拒:“多谢母后,不过儿臣尚有要事,便不打扰了,母后万安。”
  苏云禾看着李循大步而离的背影,满目失落,“皇后娘娘,云禾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惹殿下不高兴了?”
  王氏安抚道:“好孩子,你莫多想,殿下脾气素来如此。”
  苏云禾不死心,她不像她的堂妹苏云念,那姑娘见着太子殿下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双腿打颤,可她却是真心爱慕殿下,希望能够嫁给他。
  哪怕只是做个太子良娣,只要太子殿下能多看她一眼,她也甘愿。
  李循路过御花园时,苏云念正抄小路从里头气喘吁吁的小跑过来。
  “殿下!殿下!”
  李循顿住步子,内侍要拦住,李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不必。
  苏云禾的心狂跳起来,这意思……难不成殿下愿意接纳她了?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放缓步子走到李循面前,满面晕红,小心地问:“殿下,您,您今日怎么愿意见臣女了?”
  “你是苏侍中的外孙女?”
  “正是!”苏云禾唇角一弯,甜甜笑道:“臣女的父亲,当年与殿下的舅舅亦是同窗。”
  “嗯,孤记得。”
  听了李循这话,苏云禾眼中霎时一亮,可是接下来男人的话又要她瞬间红了眼,“母后和太皇太后好意,孤身为人子不便推脱,但孤不会娶你,苏小姐,孤的话言尽于此,日后你好自为之。”
  “为什么!为什么殿下!”
  苏云禾不死心,拦着李循质问,“殿下,能不能要臣女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臣女自问生得虽不算花容月貌,却也是长安城肿少有的好颜色,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更重要的是,臣女喜欢殿下,并非是贪恋荣华富贵,而是喜欢殿下这个人!臣女愿意做殿下的良娣、哪怕是良媛,只要能一辈子侍候在殿下的身边!”
  少女的情意十分直白,她期盼着李循能被她的一番话所打动,可惜她说了这么多,李循淡淡道:“可孤不喜欢你。”
  顿了顿,又添一句,“不论你怎样做。”
  这话委实是绝情了,苏云禾闻言如遭雷劈。
  “殿下不肯,是因为沈小姐么?”许久之后她才稍缓过来,艰涩地追问:“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将军府已落寞,殿下还是不能放下她?”
  自从去岁沈绍被斩首后,沈家女眷被充入教坊司,男人流放岭南,不过沈婼母女却并没有与旁人那般下场凄凉,而是住进了无相寺中,免去如物品般被观赏玩弄的命运。
  若不是因为还喜欢,又怎会救她?
  沈家的两个姐妹,一个是太子的发妻,一个是太子曾经的未婚妻、青梅竹马,但是自从沈虞死后,东宫之中都无人敢提沈虞的名字,若是谁提起来,太子殿下是必定要发怒的。
  与之相比,反倒是沈大小姐被殿下放在无相寺保护的如珠似宝,格外优待。
  因此苏云禾以为,李循心中喜欢的是沈婼。
  李循的目光却在突然之间变得十分的冰冷,仿佛笼了一层深冬寒霜。
  “让开。”
  苏云禾心尖一颤。她也怕李循,只是能冒着心中的恐惧接近,但李循真发起脾气来,她一个闺阁弱女子是承受不住的。
  她惊恐地接连往后退了数步,眼睁睁地看着李循从她面前大步走过去。
  李循刚回了东宫,朱行就将南地最新的线报递上,“殿下,战况不妙啊,渡善教竟然反攻了。”
  “反攻?”
  洛阳一处别院中,身着淡粉色撒花长袄的少女拿下遮在眼睛上的翠绿叶子,蹙起眉头道:“怎么会?”
  第50章 还是不能忘记他吗?(二……
  小院中栽种了一棵老银杏, 沈虞搬了张藤椅坐在树底下晒太阳,细碎的日光透过缝隙铺洒在人的脸上,暖暖的。
  听了这话她拿下遮在眼睛上的小扇子,心里说不上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没想到高纶竟有这般的心计, 渡善教屯兵颍州, 他与朝廷这般拉锯战, 若是无高人相助,必定是吃不消的。”
  “想来朝廷内部有了奸细……不过与咱们是没什么干系的, 倒是李循和仁兴帝,两人刚刚颁了新政三个月,这仗若再打起来, 必定会搁置下来。”
  阿槿虽不喜欢李循,但不得不说新政确实惠及了不少百姓,就拿沈阁老在洛阳的几间铺子来说,这半年的收入有三分之一都不必用于缴纳赋税,但规定是要增加产出,雇佣长工。
  如此一来,店铺的产量增加了, 挣得钱多了,因战争而造成的流民失所的问题也就解决了大半,可谓是一箭三雕。
  其它的地方, 好处自是更多。
  现在虽说是三月, 但天气还是有些冷, 沈虞身子本就畏寒,但是因为之前胸口那一箭,躺在床上光养病就养了数月, 憋了太久,因此天气晴好些的时候阿槿便会允她出来晒晒太阳,养养身子。
  沈虞觉着自己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她不想再拖下去了,提醒道:“阿槿,我们该离开了。”
  阿槿将毯子往沈虞身上盖了盖,“你急什么,也不差这一时,你身子本就单薄,大夫不是说了么,最好能养上个一两年。”
  那怎么可能呢,这半年的时间她的心早就不在洛阳了,沈虞无奈道:“好姐姐,这半年多来你连门都不要我出,就算是养病也不待这么养的啊。”
  沈虞大大的眼睛幽怨地看着阿槿。
  自从沈逸离开后,沈虞整个人虽说沉静了不少,但她本来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阿槿将她拘在院子里大半年,莫说是沈虞了,便是个寻常人也耐不住。
  阿槿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也是为了你好,再说,你随便跑出去,碰上李循怎么办。”
  “他现在是太子,又要忙新政,又要想法子解决渡善教,哪里有功夫到洛阳来?”
  “诶,你还知道他忙,那你知不知道他到现在也没再续娶太子妃?”阿槿打趣道。
  沈虞恼道:“你,你再这样取笑我,我就不和你说话了。”
  两人正说笑着,外面门房来报,说是谢大人来了。
  谢淮安拎着好几个油纸包过来,他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将他原本冷峻的眉目衬得说不出的俊朗,十分的精神,看到沈虞时黑眸一亮。
  “小鱼,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窝丝糖和酥油泡螺。”
  长安和洛阳来回要一夜,谢淮安四五日前就来过一次了,隔得时间太短,沈虞担心他误了公事,两人进了屋,她靠在小榻上说:“我已经好多了,淮安,日后你若想来看我,无事的时候再来就行,我身边有阿槿和方伯,不会有事的。”
  谢淮安面上的神情就黯了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