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原来是土匪吗？
  姬长离很明显是想搞太珩派朱雀塔的主意，俞乔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琼华的心魔必定和他有关。
  指不定在她和秦无念往外跑的时候，姬长离就在里面为琼华弹了一首最炫民族风，所以琼华才这么快剑心崩溃，心念入魔。
  假厉吟秋·真大魔头专程来救她？
  不存在的。
  所以俞乔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想要封阵并不那么容易，秦无念下定决心后，便不再迟疑，和几位长老商讨完，当即各自御剑飞去大青峰上几处阵脚。
  俞乔觉得自己继续呆在这里很有点危险，琼华破阵出来，很可能还惦记着她的胳膊，被心魔吞噬的人容易钻牛角尖，疯疯癫癫的。
  但她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躲去何处，躲在太珩派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安全，化神期修士想要找她，她不论藏在哪里都无所遁形。
  随着秦无念几人到位，连环阵的阵法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动，大青峰上那种遗世独立的清静荡然无存，天地之间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意，就连阳光落到身上，都森冷刺骨。
  《上邪》原著里，并未详写琼华如何破阵，只用“十个日夜”这样的时间词一笔带过，可想而知，他破阵也并不容易。
  破阵后琼华一路血洒太珩群峰，飞去太珩主峰，从秦无念手里抢走沈依溪，然后径直冲入朱雀塔。
  秦无念连同太珩派诸位长老，耗时一个月才冲破朱雀塔，将失魂落魄的沈依溪救出来，琼华真人和朱雀塔一起崩溃，坠落进漭荡深渊。
  十个日夜。
  时间太紧张了。
  俞乔最后回望一眼大青峰，踩上画影剑，化作一道流光往自己的洞府而去。
  她一推开门，险些被房中的气味当场送走，屋子里满地的血污仍在，被褥经过几日的发酵，散发出堪比生化武器一样的芬芳。
  俞乔扶住门框，一边干呕，一边掐指捏了个诀，清灵的剑气卷入房中，割断重重帷幔，砰一声将四周的窗棂震开。
  房间里终于一下子敞亮许多，俞乔在屋外等了片刻，等味道消散得差不多，才深吸一口气走进去。
  她风卷残云一般将原主这些年收集来的功法剑谱、丹药法器一股脑塞进储物芥子，将首饰衣裙，瓶瓶罐罐一扫而空。
  又将院中每一个房间都查看过一遍，最后来到后院，后院有一棵槐树，正值花期，一串串肥美的花序缀在浓密叶冠中，莹莹如玉。
  当年家中遭难，年幼的原主是躲在槐树浓密的树冠中躲过一劫，她离开家的时候，什么都没了，只折了一支槐枝。
  拜入太珩派后她亲手种下槐枝，每日用灵力浇灌，好不容易才存活下来，长到如今这样高大。
  这棵树是虞乔关于家的念想，而太珩派实在不能为家。
  俞乔拍拍树干，围着槐树转两圈，嘀咕道：“虽然这是个仙侠世界，一切都不能按常理论，不过……”她叹口气，“我是个种仙人掌都会种死的手残，要是只折你一段枝丫，肯定种不活。”
  “宝贝，我要把你连根拔起，你忍一忍。”
  她说着退出几步，仔细比划了下叶冠的范围，对照树根，画影从剑鞘飞出，随着她手指划动，凌空画出一圈光弧，刷刷而下。
  画影剑呜咽一声，它，堂堂神兵利器，竟然被人当做锄头使用。
  原来爱是真的会消失。
  一番尘土飞扬后，槐花落了满地，俞乔掏出一个储物袋，暂且将槐树收入囊中，储物袋中没有空气和水，树根上的泥土也维持不了太久，她以后再想办法另找个容器。
  画影回到她手里，剑身仍在呜呜低鸣，委屈坏了。
  俞乔用手帕细致地将它擦干净，老婆长老婆短地又说了许多好话，画影剑才罢休。
  做完这一切，日头已经偏西，大青峰上的灵气动荡搅动得太珩上空产生异象，天幕中常年不散的灵雾形成罕见的流线型云缎，折射着阳光，瑰丽如同极光。
  俞乔踩着灵剑，身披彩霞，天大地大，再不回头。
  *
  大青峰。
  水榭廊回尽成废墟，头顶上阵法层叠，浩瀚地覆盖住整个天空，琼华遁入阵中，时不时能看到闪现的剑光。
  废墟里伫立着一个人影，黑衣上被划开数道破口，鲜血浸染了内里中衣，他神色淡淡，了然无趣地望着头顶大阵，纤长眉尾一点朱砂，殷红如血。
  在他身前一步远外，一团光晕渐渐凝聚成型，系统怯生生道：“女主跑了。”
  跑得干脆利落，一点都不带犹豫的，所以后面一大段剧情全特么没了。
  她看不见男主为了救她身受重伤，满身血污，也就没有床前侍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好甜的一段对手戏，就这么又没了！
  它好惨，真的。
  前一刻才被男主捏爆，被他插入身体，第二次被强迫删减原文，把琼华入魔的剧情提前。好不容易修复完毕，就收到女主已跑路的噩耗，系统抱着自己残缺不全的原著，哭到哽咽。
  这是它的劫，这两个人一定是上苍派来折磨它的大恶人！它只是一个智能系统，为什么要承受这种磨难？
  姬长离长眉微蹙，转眸看向它，光团狠狠抖了一下。
  “逆鳞还在我手里，她早晚会来找我。”
  系统光芒猛地大亮，“对对对，宿主英明，呜呜呜谢天谢地乔乔没有抛弃我们……”
  姬长离按了按眉心，暴躁地一把将它收入掌心，满脸戾气地揉捏光团，“你说谁被抛弃了？”
  “我，是我……宿主饶命……”
  姬长离反手将它拍在废墟里，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既然人跑了，他卖惨也没有人看，自然也没必要在这里继续耗着。
  “化神期的剑修，这么一座阵法半天都破不开，简直废物。”他身影在原地消失，一缕状如发带的的阴影悄无声息融进满天阵法光影中。
  环环相扣，徐徐运转的阵法猛然一滞，秦无念喷出一口鲜血，耳边传来其他几名压阵长老的惊呼。
  “掌门，阵法现在已经出现裂痕，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凭我们恐怕压制不住琼华师兄，不如请来东方宗主和其他门派相助，他们应该还在返程的途中，若是掉头回来，一定还来得及。”
  “不行，若是被人知道琼华师兄入魔，太珩派第一宗门的地位就不保了！”
  秦无念耳边嗡嗡响，咬着牙关，凝眉沉思，当初琼华清醒时，也是因为这个考量，才令他们设下这座阵法，如果他最终没能扛过心魔，就将他困杀在大青峰，只需对外宣称他在闭关就可。
  一个化神期修士的折损，对一座宗门来说，是削肉剔骨一般的打击。
  修真界就是这般，实力强横者，便可拥有更大的话语权，支配更多的资源。
  只恨他从师尊手里接下太珩，却无实力撑起这座宗门的荣耀，他原以为师尊还可以再撑一段时日的，他应该禁止沈依溪进入大青峰。
  大青峰上竹海如潮，在狂风中翻涌，日落后，这周围的天光暗得很快，暮云合璧，沉沉地压在头顶。
  姬长离隐在阴云里，荧惑琴弦莹莹泛着微光，他指尖落到琴上，拨动琴弦，琴音随着呼啸的狂风卷入竹海。
  系统蹲在他肩上，能从姬长离的视觉中看到琼华心口里开出的魂花，社畜系统再三犹豫，最终拜倒在kpi的威胁下，鼓足勇气开口道：“宿主，我知道您饿了，但朱雀塔还没有倒呢，咱们这一段的剧情任务还没完成，等等再吃饭，好吗？”
  琼华现在死了的话，谁去推塔啊？剧情不能再崩了。
  它真的好卑微。
  “废话真多，一天叭叭叭的，你累不累？”姬长离收回荧惑琴，乘着夜色，从大青峰上消失。
  一盏茶后，一道黑影鬼魅一般卷入一座小山峦，姬长离半只脚踏入屋子，脸色一变，转头又退出来。
  他神识在整座洞府中一扫而过，在后院那个深坑上停留片刻，隔空揪出来一串槐花序，沉默半晌，幽幽道：“她原来是土匪吗？”
  整座洞府被洗劫一空，连一棵树都没放过。
  系统几乎榨干了自己的程序，琢磨出一条彩虹屁，棒读道：“恭喜宿主，您将来会拥有一位多么勤俭持家的好妻子啊！”
  第12章 把自己老婆打成傻子你很……
  大青峰上风起云涌，这座小山峦上的天空却格外干净，漫天星子点缀在深蓝幕布上，一轮弯月悬在当空，月银如水。
  姬长离蹲在后院那座深坑旁，捻起一块泥土揉捏片刻，拍拍手站起身，他屈指捏出一个引水诀，虚空中的水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股涓涓细流，随着指引落入坑底。
  坑底的泥土搅拌均匀，很快凝成模糊的人影。
  一个小身板手捧在身前，嗒嗒嗒地从前院快速跑过来，仰起小脸喊道：“主人。”小手摊开，掌心里暗红，是刚从地上刮下来的血污。
  系统的光芒狠狠闪了两闪，默默忍住了没说话。
  半空中的细流分出一股，涌入傀儡侍童手心，再流下时就变成暗沉的血色，血水灌入坑底的泥土人，人影在坑底扭动，黏答答的轮廓一点点成型，最后化作一名身形窈窕的少女。
  她裸身坐在坑底，皮肤白得发光，身上黏着暗红的泥污，浓云般的长发顺着圆润的肩头滑到身前，少女肢体尚且僵硬，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来。
  那双眼瞳里映着月色，却无半点光采，像是一对无机质的琉璃珠子，镶嵌在精致的脸庞上，眉眼五官和本人一模一样，没有灵魂的躯壳，木愣愣的只觉得莫名诡异。
  系统光芒疯狂颤抖起来，它为什么要在恋爱小甜饼剧本里看鬼故事？到底是为什么？
  “宿、宿主，这个乔乔看上去不太新、新鲜的样子。”系统艰难道。
  姬长离看也不看它，偏头对侍童交代道：“把她带去洗干净，穿上衣服。”
  姬贰听话点头，小短腿在坑边蹬了几下，哼哧哼哧爬下去，牵住少女的手，“跟我来。”
  少女迟钝地转头，慢慢从淤泥里站起身，被姬贰拖着往上爬，牵着走上回廊，消失在了门后。
  朦朦月色下，一个小娃娃牵着一名赤身裸.体的少女在廊下走着，这个画面实在有些渗人，檐下的横梁上，间或镶嵌着一枚琉璃碎片，偶尔晃过一道微光。
  俞乔扛起家当连夜逃跑，直到出了太珩派的地盘才在一座无名小镇上落脚，填填她饿得饥肠辘辘的肚皮。
  这个世界里并不流行辟谷一说，修仙者食五谷饮琼浆，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还有个修炼流派，名为食修，所以美食尤为发达。
  她御剑从上空飞过，被夜宵摊子的香味熏得当场折腰，跑路什么的，当然是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跑。
  即使已是半夜，这小吃一条街上还能看到三五成群的食客，俞乔在每个摊子上都打望一圈，收获一堆绝世美味，才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上辈子养成的习惯，吃饭不看剧，吃啥都没趣，在修真界里没有手机，她只好掏出……一个小镜子。
  看看监控也行吧。
  原主因为修炼涅槃道的原因，时不时就会将自己弄得血肉模糊不能出门，宅在房里的日子太难熬，便在太珩派四处不要紧的地方安了一些小琉璃镜片，用来看看闲云野鹤、弟子打扫这一类日常，打发时间。
  自己的洞府当然安得最多。
  她一打开镜子，就看到走廊上那副诡异的画面，吓得差点噎死。
  “这身影看上去有点眼熟啊？”俞乔在心里嘀咕，使劲捶自己胸口，咽下嘴里的糍团，转换好几个角度，才看清楚那裸奔的少女的确是她的模样。
  俞乔：“……”这是什么诡异又限制级的pl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