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车子开走，圆圆都没能从刚刚的“让她滚”三个字中回过神。他转头看着后面幼儿园门口的于苜似乎想要追过来，却被保安一把拉住，辛承南似乎在跟她说着什么，令她神情激动，张牙舞爪。
  车子拐过弯，圆圆已经看不到幼儿园的大门。他扭头正要问黎其琛，却看到驾驶座上的爸爸戴上蓝牙耳机，好像要打电话。他只好又回头看了看，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不自觉地，圆圆捏住小书包上的恐龙。
  电话接通，姜执慕气喘吁吁的声音传过来：“黎总，跟丢了。”
  “怎么回事。”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在跟着他，所以他带着我转了好几个圈，然后就跟丢了。”姜执慕喘着气说，“需要大范围搜索吗？”
  这倒是符合沈怀周的头脑，以他的智商若不是高人一等，不可能年轻轻轻就有如此成就。
  黎其琛脸色一沉：“不用，你去做你的事。”
  姜执慕知道他指的是洛时锦的病历，便点头：“嗯，我会想办法。”
  挂了电话，黎其琛趁着红灯的时间查看课程通知。如果没有特殊情况，mba课程都是在每周日的下午。今天周五，这么说来后天就能见到沈怀周。
  与其花时间精力找他，倒不如后天直接当面问他。而且今天看他的眼神，他分明也很惊讶自己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摘下耳机，黎其琛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儿童座椅上的圆圆正坐立难安的看着自己。他满脸都是想问问题的纠结，可是又害怕他会发火，所以只能纠结的抓着小恐龙，闭着嘴巴。
  绿灯。
  黎其琛开车，直接回答他最想知道的问题：“她去了24楼，把你的好看姐姐害的晕倒，病情加重。”
  “啊……”圆圆张大嘴巴，“那好看姐姐她怎么样……”
  “现在还活着。”黎其琛面无表情的说，“但如果再有下次，就不一定了。”
  圆圆瞪大了眼睛，把小书包往旁边一放：“我要去看她！”
  “不行。”黎其琛毫不犹豫地拒绝，直接开往黎苑，“她现在需要休息。”
  “我不说话！我就是想去看看！我保证我不会吵到好看姐姐的！”
  “那也不行。”
  圆圆急了，用力扯着儿童座椅的安全带，脸颊通红：“我就是要去！我要去！我一定要去！你不让我去我就去告诉太奶奶！我去告状！”
  “闭嘴。”黎其琛冷着脸，从后视镜中直直的盯着他，“要不是你，于苜根本就不会去！”
  圆圆原本还想吵闹几句，可一听到黎其琛的话，两个肩膀便顿时耷拉下来，没了动静。
  他还记得和玉米姐姐说好的，他只能喜欢玉米姐姐一个人。因为答应了她，所以他才会连着好几天忍着不去找好看姐姐。可今天他实在忍不住，想趁着玉米姐姐不知道，偷偷和爸爸去吃一顿饭。却没想到玉米姐姐还是知道了……
  是他的错，是他没有遵守自己的承诺。爸爸说过男子汉要有男子汉的样子，说出的话就要做到。可他没有做到，惹玉米姐姐生气，还害的好看姐姐晕倒生病……
  不知不觉，圆圆的小脸耷拉成苦瓜，眼睛不禁也红了。
  黎其琛从后视镜看着他伤心自责的样子，意识到自己说话太冲了。
  他面对其他人时可以肆无忌惮的训斥，但圆圆毕竟是个孩子，虽然不清楚圆圆这几天心里在想什么，但他也肯定不想发生这种事。他身为父亲如果说这种话，孩子就会认为这都是他的错，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想了想，黎其琛将车停在路边停车位，解开安全带转身看着圆圆，耐心的说：“圆圆，爸爸不是怪你。爸爸的意思是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就像好看姐姐不喜欢出门不喜欢见人，于苜却总是主动找你，还去找好看姐姐欺负她。你是男子汉，你喜欢漂亮姐姐没有错，但你要多思考多注意，选择一个值得喜欢的姐姐。”
  圆圆咬着牙低着头，轻轻吸了吸鼻子，小声说：“爸爸对不起，是我答应了玉米姐姐只喜欢她一个，但我没有做到……”
  黎其琛蹙眉：“你为什么要答应她这种事？”
  “因为……”圆圆的眼睛越来越红，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因为玉米姐姐救了我……还是两次……如果不是玉米姐姐救我，圆圆就见不到爸爸了……也见不到好看姐姐了……”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柳青岁说过，圆圆会因为于苜救了他而对她产生感情，更会把她当做朋友。如此看来圆圆已经彻底将于苜看成自己的救命恩人，也以为那两次事件都是大事，如果没有于苜他就会出大事，进而见不到爸爸和洛时锦。
  他不能确定是不是于苜私下里对圆圆说了什么，但如果圆圆已经考虑到这个地步，那恐怕现在的结果，比柳青岁说的更加严重。
  看着圆圆脸颊上的泪水，黎其琛干脆下车坐到后座，以平等的姿态压低了身子。
  “圆圆，你答应于苜只喜欢她一个，那你想以后要做到自己的承诺吗？”
  圆圆低着头，点了点脑袋：“嗯……毕竟是玉米姐姐救了我……”
  竟还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好看姐姐呢？你如果只喜欢于苜，就不能喜欢她了，那她怎么办？她那么喜欢你，你每次去她都给你做好吃的，还给你做小恐龙，你打算就真的不喜欢她了？”
  “不是，我还是喜欢好看姐姐……”圆圆抬手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可是我已经答应了玉米姐姐……”
  “那个承诺可以不用做到，爸爸说过男子汉要说到做到，但这个承诺例外，爸爸会和于苜解释。”
  “……”圆圆摇摇头，“圆圆答应她了……”
  黎其琛看着圆圆几乎要埋到地上的小脑袋，他这个样子，和洛时锦如出一辙。
  停顿半晌，黎其琛决定换个角度说：“圆圆，如果让你做一个选择，于苜和好看姐姐之中只能选择一个，选择一个之后，另一个以后就再也不能喜欢，再也不能见了。你，要选谁？”
  圆圆的肩膀轻轻抖了两下，小拳头放在膝盖上，想了很久。
  眼泪掉到腿上的时候，他才带着哭腔的说：“选……玉米姐姐……”
  黎其琛周身的空气顿时凝固，他缓缓直起身子，喉咙中压抑着无法发泄的怒气。
  “好。”他低沉的说，“那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再去24楼，你把她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