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转身弯下身子和圆圆保持同一个高度，温和的解释：“阿尔兹海默症，也叫老年痴呆症，是一种病症。这种病会让人的性格行为发生变化，比如原本很温柔的人变得很暴躁，原本很聪明的人变得很笨。而且得这个病的人，可能会忘记很多事情，她会忘记吃饭，忘记回家的路，忘记吃药，也会忘记自己曾经认识的人。”
  “啊……”圆圆惊讶的张着嘴巴，“也会忘记爸爸和我吗……”
  “嗯，如果太奶奶真的患了这种病，她会忘记宋姨，忘记麦医生。忘记爸爸，也会忘记圆圆。”
  圆圆的眼泪立刻落下来，猛地摇了摇头：“那不行啊，太奶奶不能忘记我……爸爸，我们和太奶奶一起吃饭吧，她不是故意冲我凶的，我多陪她吃饭，她就不会得病不会忘记我了……”
  见他连忙要下床，黎其琛压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起来，郑重其事的说：“圆圆，不是你陪她吃饭她的病就能好，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让太奶奶改掉吃甜食的坏习惯，她最疼爱的就是你，也听你的话，如果你说不让她吃，她可能会听你的。”
  “我……”圆圆的小脸挤在一起，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爸爸，我会好好跟太奶奶说的，我不能让她忘记我们……”
  ……
  秦书晚把行李箱搬到门口，又把剩下的东西塞进大大的背包里，最后仔细看了一圈，确定全都收拾好之后，满意的拍了拍手。
  “孤身寡人果然有好处，东西少也没有什么累赘。”
  说完她打开门拉出行李箱，看到洛时锦站在电梯门口，头上戴着棒球帽，嘴上戴着口罩，羽绒服里面套着连帽衫，帽子扣在棒球帽上，完全看不出她的样子。
  “你真的要去送我啊？我的行李也不多，没问题的。”秦书晚说了句。
  洛时锦收起手机抬起头，走过去帮她把背包拿出来，点头说：“你这次走了我们可能很长时间见不到了，我必须要亲自送你。”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以后想我了就给我发信息，视频聊天也没问题。再说了，就算你不想见我，我也想看看正月初五啊，初五长大了肯定是只肥猫。”
  “为什么？”洛时锦将背包背在自己身上问。
  秦书晚将门锁好，笑着把钥匙递给她：“因为大橘为重啊。”
  洛时锦却看着面前的钥匙，怎么都笑不出来。片刻后，她舔舔嘴唇，苦笑着说：“留给你做纪念吧，我还有其他备用钥匙，等你以后想回来了，这个房间还是你的。”
  “我以后不会回来了，拿着也没用处，万一丢了还会给你惹麻烦。”秦书晚同样苦笑着，把手机硬塞到她手心，“我们走吧。”
  洛时锦用力握着钥匙，看着她按下电梯，然后在等待电梯的时候看了眼手机：“我买的票是十点十分，还有两个小时，倒是来得及……但是你，真的要去吗？”
  秦书晚边说边指着头顶，洛时锦明白她是在说现在外面是白天，而自己不能见阳光。
  可是如果她因为不能见阳光而没有送最好的朋友上车，她肯定比晕倒休克更加难受。她从不会觉得恐惧阳光是她熬不过去的坎儿，“无法修正的后悔”才是。
  “嗯，我没事。而且我看过天气预报，今天应该不会有大太阳。”电梯到了，洛时锦率先走进去按住电梯开门键，还是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书晚，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秦书晚无奈笑着走进去，替她按下负一楼，点了点头：“嗯，真的不能留下来。”
  “如果没有夏总那天的玩笑微信……”
  “即使没有他的那条微信，我还是会走。”秦书晚看着电梯一点点往下走，淡淡的说着，“我原本还在犹豫，我在留下来扎根和回老家重新开始之间做选择，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倾向于留下来扎根。我想着如果我在这里有房子有朋友也有工作，那我以后的日子是不是会越来越好。可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相比起扎根，我还是想过新生活。”
  电梯到负一楼，洛时锦看着柳青岁站在电梯外面，一看到她们也愣了愣。
  “书晚……”她有些为难的看看向她打了招呼后往前走的秦书晚，小声问洛时锦，“还是没能劝住她吗……”
  洛时锦无奈耸耸肩：“书晚不愧是书晚，百毒不侵。”
  柳青岁也无奈的叹了口气，跟着走过去喊着：“书晚，时间还早呢，我们先去吃点早饭吧，你吃饭了吗？我请你们吃饭啊。”
  “不用了，时锦一大早就给我送了三明治，我也准备了不少吃的在路上吃。”秦书晚站在柳青岁车前冲她们挥手，脸上带着笑意，“有你们送我，我已经很满足了。走吧，早去总比迟到好。”
  两人对视一眼，只好帮她把行李放到后备箱，然后洛时锦和秦书晚一起坐在后座，看着柳青岁发动油门往外开去。
  车子往外开的过程中秦书晚忽然想起什么，连忙从小包里拿出一个眼镜盒，从里面拿一副墨镜快速戴在洛时锦脸上，整理着她的刘海说着：“这副墨镜是我试了很多才找到的最遮光的一个，戴上这个你就不会看到阳光了。就算外面阳光普照，你看到的也只是阴天。”
  刚好车子开出地下车库，柳青岁把车窗落下去，灿烂的阳光照了进来。洛时锦感觉到温热的光芒打在自己手上，可她看到的却仍然是阴天，也并没有任何不适。
  洛时锦惊讶的转头看着窗外，她看到颜色很暗的树木，看到来往经过的住户，也看到在灌木丛中一闪而过的流浪猫。她闻到独属于白天的清新空气，也闻到了不知从哪家窗户里飘出来的红烧肉的味道。
  白天的世界，果然和夜晚用灯光打造的世界不同。
  车子开出小区的时候拐过弯，洛时锦感觉到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心脏立刻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两下，但这种感觉也很短暂，她用力抓着自己的衣角，慢慢调整呼吸，终于逐渐平复下来。
  “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洛时锦转头看着秦书晚满脸期待的样子，带着哭腔笑了起来。
  “嗯，很好，真的很好，谢谢你书晚，真的谢谢你。”
  秦书晚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脑勺：“那就从这副墨镜开始，慢慢接受白天的世界吧，我希望下次在视频里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不需要墨镜，更不需要口罩和帽子。”
  洛时锦也抱紧了她，用力点头：“好，好……”
  在前面开车的柳青岁从后视镜中望着她们，终究还是忍不住鼻尖一酸，别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