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艳一愣，我在她面前吐槽过很多次京都世家，但是真正做出有实际行动的建议还是第一次，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子端着一杯西瓜汁走到她的面前，鞠了一躬，递上那玻璃杯上还粘着水珠的高脚杯。
  周明艳细心的用餐巾擦去水珠，用中指夹起杯子，喝了一口，看着我，然后说道：“周陵，你记不记得你来京都的时候跟我怎么说的？”
  我心想，我说了那么多话，我哪记得是哪一句，但又不好出言顶撞，只得笑了笑说：“怎么了？”
  周明艳吸了一口气，抱怨道：“餐厅里的空气真差，我们到天台上去吃吧？”
  我招手叫过服务员，再次坐定，周明艳才慢悠悠的说道：“你那时候跟我说，要帮着我把周家接过来，可是这么久了，半年多了吧？这俏杭州的生意你关心过？我提醒下你，这也是你自己的生意？”
  她什么意思？在江洲的分店我早就让给了马婷，我疑惑的看着周明艳，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周陵，你决定跟我合作的时候，我就把俏杭州百分之十的股份让给你了，这事儿我一直没跟你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俏杭州的市值也有几个亿了，几千万就这么送我么？”
  周明艳又喝了一口，说道：“那个时候，当你告诉我，马婷把她的一部分股份给你，让你跟她和林伟之间形成三足鼎立之势的时候，我就觉得，马婷这个女人不简单，我也是女人，我比你了解她。”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桌面，似乎那是一架钢琴：“马婷是没法得到你的，这她很清楚，她的一切都是林伟给的，要么永远保持这种暧昧的关系，要么就要干掉挡路的林伟，这两条路对于你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我不是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周陵，我的岁数比你小，可是从小我在世间长大，虽然父亲给了我和名扬最大程度的保护，可我还是看到了世家之间的倾轧和无情。”
  我看着她，心中一丝心疼如同一汪细细的泉眼从心底涌起，慢慢爬上我的脸。
  她注意到了我表情的变化，眼睛眨了眨，继续说道：“这没什么，有得必有失，拥有财富的同时必将拥有烦恼，你不是也说过吗？要得到什么，必须用等价的东西去交换，我想说的是，作为一个女人，我明白一个道理，不要爱上一个太自私的人，马婷的骨子里，有这种东西，而且你也有。”
  我听她这样说，有些烦躁，但是我心底知道，其实她说的对，我对世家的看不惯，我对世家的警惕和防范，源于什么？源于我心中时时刻刻想要保护自己的欲望，源于那个从无数失败中走出来的我。
  她说的都对，可这是我前进的动力，通俗的说，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自私就是我的保护色，我要生存下去，还要生存的很精彩，我不能放弃它。
  这个道理，马婷明白，但是周明艳，她一辈子都不见得明白。
  “不说这些，其实我答应你的事情，我没有忘记，这个庄园的建设，其实我有资金，为什么找你来谈，当然资金是一方面的问题，这我很诚恳的摆到台面上来说，我的资金后期可能会紧张，这次我准备打造的这个庄园，绝对不是江洲那样，我要搞一个国家级的平台，后期需要的资金是无法想象的。”
  周明艳淡淡说道：“这你不用考虑，我只想明白，你到底要干嘛？”
  我能说我想在各个世家中如鱼得水么？而且还要借着你周家的势？周明艳喜欢我，这我知道，可如今当我要利用她的时候，我却感到一丝难以开口？这究竟是为什么？是听了她告诉把几千万的股份送我的内疚？
  不，不要跟我谈钱，谈到钱的时候，我没有内疚，后悔，怜悯。
  我换了个表情，笑着看周明艳，说道：“我想让俏杭州进入庄园，说到底，庄园的主要的收益项目还是来自于各种宴席，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年一直在京都俏杭州的生意没做起来，到底是为什么？”
  我自问自答接着说道：“就是因为没有名气，你虽然是世家子弟，可你利用世家身份又做了什么呢？”
  周明艳问道：“什么意思？”
  “世家的生意，一直是各做各的，没有人把他们集合在一起。”
  “那你又知道为什么吗？”
  周明艳叹了口气：“有句俗话叫谈钱伤感情，要我说这说的真对，世家之所以形成现在这种各自做各自生意的现状，都是因为从前，以前我们不是没有一起做生意，那时候是计划经济，东西都是批量产，批量销，甚至是国家来采购，没有竞争，大家开开心心，但是后来改革了，有了市场，社会的商家进来了，自然就有了优胜劣汰，各种各样的矛盾涌出来，伤了和气。”
  牛排终于送了过来，周明艳停止了说话，把桌上的胡椒瓶子拿起来，对着牛排撒着。我插嘴说道：“可现在时代变化了，如今不抱在一起，只会慢慢被社会消化，侵蚀。”
  周明艳被我这句话说动了一些，放下刀叉说道：“你说的的确有道理，不过现在世家里面，老一辈人还是在当家，他们的想法不太一样。”
  我的嘴角泛起一丝笑，周明艳对我这种表情非常熟悉：“我怎么知道，有家人不一样呢？”
  “谁家？”周明艳愕然。
  “孙家，孙家那个上门女婿。”我不愿意提靖浩的名字，这个名字到现在为止，我都无法摆脱他的阴影，从江洲到京都，我时时刻刻都觉得，似乎背后一只大手在掌控着一切。
  周明艳眯了眯眼睛，在她的意识里，一直没有把靖浩当做一个正派的家主，她说：“孙家？孙家的情况很特殊。”
  我好奇起来，问道：“我一直只知道这个靖浩出生草根，后来被孙菲菲看中成了上门女婿，但到底他是个什么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