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婉音对网红没兴趣，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火爆，还不至于一直都不适应，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再次开始发微博。
  我只是一名吃瓜群众：财务部袁总不加班的一万个理由……
  打字的时候还问旁边的南易请教：“南易，你比我更了解袁总，你说说他还有什么毛病。”
  南易眼睛发亮：“就做事散漫啊，没有纪律啊，脾气时好时不好啦，腰……其实还可以啦。”
  慕婉音：“……”
  袁竹心：“……”
  当季凌素跟慕婉音说，该去见邱平的时候，慕婉音还是一脸蒙圈的。
  她虽然已经大好，但出院日子还早，还穿着病号服，而且关于三家公司合作的东西，她都还没整理好，怎么忽然就要见面了？
  季凌素说：“他住在消化内科，你直接过去就可以了。我会在旁边陪着你的。”
  他住在消化内科，慕婉音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他这是水土不服？季总，要不然请两个靠谱点的厨师，给他做饭？”
  “他是肝癌晚期。”
  “肝肝肝肝癌？”慕婉音吃惊：“他想要什么样的医疗水平没有，怎么跑到国内来治疗了？还住在消化内科？不是应该在肿瘤科？”
  哄慕婉音过去看一眼，还真不容易。
  本着对这么个已经晚期了还这么认真工作的尊敬，慕婉音还是换了件衣服才过去，这病人串病房，看起来十分不吉利，毕竟对方是个晚期的病人，想来应该是需要周围人安慰的时候。
  不过，邱平看起来并不怎么需要人安慰的样子。
  他比上次看见的样子，憔悴了许多，脸色暗黄，连眼白部分都黄染得厉害，慕婉音竟然意外得没有害怕和排斥。
  邱平见了慕婉音，露出一个沧桑的笑容，招呼着她坐下。
  慕婉音看了看季凌素，季凌素也是冲着她抬了抬眉，她便坐了下来。
  “季总，方便我跟婉音单独聊一会儿吗？”
  季凌素迟疑了一下，终归还是点了点头，便走出了病房。
  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时间毕竟不多了，邱平不是个那么不理性的人。
  慕婉音有些紧张得搓搓手，问道：“邱总其实不用这么操劳，brandon现在也已经有了翅膀，您可以放心得让他飞翔。”
  她能怎么办啊，她根本就不知道新项目的具体内容，让她临时过来就像是没画重点就让她去考试一样，那还能不紧张不成？
  邱平坐直了身子，那笑平易近人：“婉音，你还记得你妈妈是什么样子的吗？”
  慕婉音一愣，今天这邱平开的既不是职场话题，也不是苦情话题，而是叙旧模式？
  “我，我不太记得了，我很小的时候，她就过世了。”
  “也是，那你应该也不知道，我跟你妈妈之前是认识的，当年她还帮过我的忙，max能做这么大，也都是凭借着她的几句话教导我，说起来，她也算是我的恩师。其实你跟你的母亲长得挺像的，我都没认出来，是我的错。”
  “我跟我的母亲，长得像？”
  邱平眼珠子往远处聚焦，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一样：“是啊，很像，样貌像，性子也像，都是单纯善良的人，也不会撒谎，对什么人都是十分真诚的样子。”
  慕婉音暗戳戳得表示赞同。
  “婉音，你对经商，感兴趣吗？”
  “这个，我倒是没有想过，之前进公司只是为了赚钱报答叔叔婶婶的养育之恩，也不是特别想做，也不是特别不想做，但在其位，就总想做到最好。邱总当初也是很喜欢创新，所以才去创业的吗？”
  “哦？”邱平有些没意料到她忽然问起自己，呆愣了一下，“我是很喜欢拼搏，只可惜拼搏了一辈子，失去了最爱的人，和最亲的亲人。我在想，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出国发展。”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明明没有半分情绪的语气，却听得人字字叹息。
  “现在我大限将至，max是我的毕生心血，我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其中有一些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你如果不喜欢，就在我这兑换成钱给你，或者，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这幸福来得，有点太突然了吧……
  慕婉音颤抖着手，拿起旁边的水果：“您要吃苹果吗？我给您削一个？我削苹果的技术可厉害了。”
  “想吃，不过想就着苹果皮吃。”
  真是个古怪的人。
  慕婉音起身去洗了洗苹果，用纸巾擦了一下，递给了邱平。
  他是真的病入膏肓了，拿起苹果的手都有些不稳当，却在接过了以后，欣慰得笑了笑。
  还没送到嘴里，忽然手一松，苹果掉到了床上，他捂着肝区，拧着眉头，似乎十分痛苦的样子，慕婉音看到这个场景，心跟着抽了一抽，眼眶不自觉红了。
  她连忙叫了医生过来，那医生倒是十分熟练，吩咐着护士给打了止痛剂，护士看了眼邱平：“现在要打吗？”
  邱平点点头：“打吧。”
  奇怪，这个人平时一天最多打一次的，还能忍受过来，今天才刚打过不久，怎么忽然就忍不住了。
  七手八脚得整理了一下，慕婉音在旁边看着，内心默默得抽痛着。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大概是因为看到病人忍受这种痛苦，有些不忍心罢了。
  邱平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见笑了婉音。”
  慕婉音说不出话来，忽然就不敢看他的面色。
  “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财产变现的问题。”
  “对对，婉音，这几天你可以想一想，不过你可要快点想好，我时间可能不多了。”
  慕婉音鬼使神差道：“邱总，您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吗？我觉得您住在这里，可能有一些水土不服，或许是吃坏了肚子而已，我可以给您做一些健康的东西。”
  邱平那双泛黄的眼睛似乎带了点光：“真的吗？不过我也不知道想吃什么，说起来brandon带的东西确实不好吃……”
  “我，我下次再来看您。”
  慕婉音跑了出去，撞到了门口的季凌素，她没忍住，埋头进季凌素的胸口，肩膀有些微微抖动。
  季凌素拍着她的肩膀，“癌症晚期的人都是这样的，你不用太难过。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慕婉音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季凌素的胸口都湿透了，才能说清楚完整的一句话。
  “阿素，他是我的生父，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