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不了多久了。”楚枫落下身，骨铠哐当作响，似乎是快要崩溃。小染从肩膀上跳下来，看着从铠甲缝隙里流出的粘稠黑液，那是数百支屠龙箭带来的效果。如果她没有及时醒来，看到的就会是一架发黄的骸骨和一滩肉泥，可现在也离那种程度不远了。
  “你倒是说说还有没有救啊。”楚枫靠着残破的墙壁，这里是前并夜，原本所有的建筑，在那次张开领域后就成了被陨石砸过的模样。
  “有，你把她吞噬就没事了。”小染看了一眼昏迷的知言，又看向眼里写着你在逗我情绪的楚枫，吐吐舌头。“我就知道你不肯做。”
  “吃人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的，做了和那群家伙有什么两样。”骨铠终于随着黑雾消散，露出一身黑到滴水的鳞片，各处都是裂开的，让楚枫看起来更像被刮蹭过的鲫鱼。
  身体还能正常运转完全仰赖小染提供的力量，在他暴走冲向华服男人的那一刻，毒已经通过血液侵占了四脏六腑，只有心脏还坚守着。
  “那就只能这样了，你没忘记傻龙的话吧。”小染打量着他。
  “什么话？”
  “龙的解毒方式，我记得早在帝都就和你说过，把大量的毒吞下去，毒会被身体吞噬理解，从而免疫毒性。”小染盯着流出的黑脓，又补上一句。“这些是毒入侵体内的衍生品，不能算，只能用原初的毒。”
  原初的毒？楚枫想起来，那天不是收缴了三队卫兵的弓弩么，那上面都是原初的毒液。
  “那家伙是这个国家的皇帝吗？说什么屠龙之国，简直是我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如果不是因为龙的傲慢，没有吞下毒液，他们连一条龙都杀不死。”
  “所以还是有傻子一样的龙死在他们手中。”楚枫把箭弩摆在面前，这东西要怎么吃下去？
  “这世界龙那么多，死掉几条也不会怎样，虽说世界上最多是人类，可你们的寿命加起来都没有这些龙的长。”小染说着话，藕白的手臂放在箭弩上空，黑雾蒸腾而起，丝丝缕缕的液体从亮银色的箭头上脱离，凝成一团。
  楚枫将那团东西吞下去，突然觉得小染的表情有些不对，那种饶有兴致的笑，让他心里发毛。
  “其实我也不知道吞下去的时候会生发怎样的反应呢，听傻龙说，似乎是……”小染蹲着，小脑袋顶着胳膊，笑容狡黠地像只狐狸。
  “哇”楚枫干呕一声，什么都没能吐出来，龙心抽痛着，一起一伏。腹腔里的饱和感混杂着身体的痉挛，像是有一只活物在翻腾。
  “唉呀呀，倒是挺有意思的。”
  “她可是堕天冥神，哪怕变成小女孩的模样，我怎么忘了呢！”楚枫心里不断咆哮，异样的感觉比起疼痛更加难以忍受。
  “这……”另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小染看了过去，不乐意的撇撇嘴。
  知言已经醒了，全身的龙化正在褪去，鳞片钻回血肉里，只留下飞速凝结的血痂和血渍。楚枫抬头看了一眼，眼神怪异，忍着痛从空间袋里拽出一样东西，扔到她身上。
  那是一件斗篷，知言愣愣地看着，不明所以。
  “先穿上！”丝丝凉意扑打着肌肤，知言脸色刷地一红，手臂也透起浅淡的粉色，斗篷飞速笼上身，脑袋埋在里面，只露出一双脚。
  “你是不是看见了？”语调里透着羞意和恼怒，质问着楚枫。
  “你就是看见了！”
  “我……”楚枫无力反驳，的确是看到了，但鬼知道她的龙化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身上就挂着几块可有可无的布条，难道还要怪他咯。
  “我的龙化可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楚枫小声嘀咕，飞来的一脚将本就缩成一团的他踢出去老远。
  凛冽的目光落在知言身上，这时她才注意到一直蹲在边上的小女孩，不知什么东西透着阴寒，穿过她的胸口，握着心脏。
  身体凉透了，那不像是人类，更像是魔鬼，尽管面容那么稚嫩，可眼神冷漠，杀机肆意。
  “小染！”楚枫吐出一口如泥浆一般的东西，出声喊。
  小染的目光缓缓移开，那股阴寒也退了出去，知言瘫软在墙边，冷汗直流，那一刻她与地狱只差一步。
  “果然是物以类聚，自己是个魔鬼，身边的人都是魔鬼。”
  楚枫站起来，身体消化了那股毒，一场浩大的战争在血肉里进行，龙血开始反扑入侵的“敌军”。
  “已经结束了？我还期待有更精彩的变化呢。”小染有些不满意，楚枫倒是想曲着手指敲她几下。
  刚醒来就不能有点合理的反应？比如说抱着自己痛哭流涕，就不能有重逢的喜悦？一出来就折腾自己？楚枫很难受。
  “我有点后悔了。”
  小染的表情突变，恶狠狠地剐了他一眼。
  “先回唐武那，这城里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
  两人回到唐武那，小染早已钻进识海，站在冰封的红龙面前。
  “好黑啊，毒中的够深的，这傻龙也会做舍己为人的事么。”藕白的手无形无质，穿过冰层，抚摸着那黝黑的脑袋。
  事情的经过楚枫告诉了她，她也只是回了一句，你吃掉那女人，哪有那么多事。
  “单单去鹿国没用的，我也知道那个国家与万物为友，但他们会的是拯救活体，傻龙是魂魄啊。”黑雾萦绕，一滴滴液体滑落，渗入鳞片。
  “那要怎么做？”
  小染扭头看了一眼，被目光触及到的蛟龙骨骸蜷缩着后退，它只是残破的骸骨，全盛时也比不上天生纯血的堕天冥神。
  “这家伙你唤醒了，也打算留下来？”
  楚枫默然不语，蛟龙骨骸看向他，自己的命运就在他一句话之间。最终楚枫点了点头。
  “有些时候真是受不了你的仁慈，那是强者不需要的品格，风采早已经放弃这东西。”
  “可我是要打倒他的人。”
  小染眼睛转了转，将手抽离。“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