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奶奶您好，我是卓倾汀，这么晚给你打电话，不影响您休息吧？电话一接通，我立刻对张奶奶打招呼。
  “哦，卓小姐啊，没事，我还没睡觉呢。”张奶奶尽管装得和平时一样，但是我还是听出来了，张奶奶的声音很疲惫，甚至像是刚刚哭过。
  联想到今晚给小林打电话，小林一直回避，刚才第一次给张奶奶打电话，张奶奶也没接，莫不是家里出事了？
  “张奶奶，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我试探性地问道。
  张奶奶那边安静了几秒，然后叹了口气，说：“没事，能出什么事啊。你别担心。”
  张奶奶明显就是在安慰我而已，家里一定是出事了。既然张奶奶不说，那我也只能转移话题：“张奶奶，我今晚给小林打电话，他一直不接，我想问问他现在什么情况啊？”
  一提小林，电话那头的张奶奶又安静了几秒，才压低声音说：“小林也没事，他也挺好的。”
  张奶奶的话音还没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嘭的一声闷响，接着是张奶奶一声哭腔：“啊，老头子，老头子。”
  肯定是小林的爷爷出事了，我在电话这边不停地“喂？喂？张奶奶？”但是张奶奶已经扔了电话，只听见那边一阵吵闹声伴随着哭声，还有张奶奶不停地说怎么办怎么办。
  我一边换衣服一边喊王之丞：“王之丞，你快来。”
  王之丞以为是我出什么事，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房间，见我正在换衣服，紧张地问我：“倾汀，怎么了？”
  “不是我，是张奶奶家出事了。刚才电话打到一半，不知道小林爷爷怎么了，张奶奶大喊一声，就跑过去了，我再叫她，她也没听见，但是我听见那边好像很慌乱，还有张奶奶的哭声，你陪我去看看吧。”
  我一边换衣服一边快速对王之丞说，王之丞点点头，拿了件外套穿上，就跟着我出门了。
  我们很快来到张奶奶家门口，家里面还在不断传出哭喊声，我上前一边拍门一边叫：“张奶奶，我是卓倾汀，您给我开开门。”
  我在门外叫喊了有一分钟，张奶奶才打开门，一看见我和王之丞，张奶奶更是哭得厉害了：“卓小姐，救救我家老头儿。”
  “没事，张奶奶，我们看看情况。”我和王之丞一边安慰张奶奶，一边进屋。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林爷爷，林爷爷本就很清瘦，现在躺在地上，眼睛紧闭，脸色微微发黑。
  王之丞走过去伸手在林爷爷的鼻子下探了探，松了口气：“没事，昏迷而已。”
  “这是怎么了？”我一边扶着张奶奶，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慰她，一边问王之丞。
  王之丞一边扶起林爷爷往背上背，一边说：“我也说不好，马上送医院。”
  “谢谢，谢谢啊。”张奶奶一边说着谢谢，一边进房间拿了外套和包包，我手忙脚乱地帮着王之丞，我们三人跌跌撞撞地把林爷爷背下楼，塞进了王之丞的车里，然后，王之丞开着双闪灯，一路疾驰。
  终于到了医院，王之丞和张奶奶扶着林爷爷，我快速跑到急诊室喊医生。
  当林爷爷终于被医生推进急救室的时候，张奶奶这才整个人虚脱一般跌坐在地上。
  我和王之丞把张奶奶扶到椅子上坐好，我坐在张奶奶旁边，让她靠着我的肩膀。
  张奶奶闭着眼睛，眼角还有泪花，她一直隐忍着不要哭出声，身体微微发抖，我只能用力地搂着张奶奶的肩膀，希望能给她一点力量。
  我和王之丞都没有问张奶奶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静静地陪着张奶奶。
  大概三个小时后，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医生走了出来，张奶奶原本还闭着眼睛，突然睁开眼，两步冲到医生面前，急切地问：“医生，我老头儿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对张奶奶说：“突发性心梗，送救及时，没事。”
  医生“没事”两个字刚说完，张奶奶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去看看病人？”我一边扶着张奶奶一边问医生。
  “等会儿护士会把病人转移去病房，你们去病房看吧。家属去把费用交一下。”医生说完，就转身走了。
  张奶奶急忙翻着包包，一边嘟囔着：“我去交钱，我去交钱。”
  王之丞走过来握住了张奶奶的手：“张奶奶，我去吧，倾汀陪着您去病房，您去看看爷爷。”
  我冲王之丞点点头，王之丞就去交费用了。
  护士过来告诉我们，去哪个病房等林爷爷，我搀扶着张奶奶往病房走。张奶奶一直不停地对我说：“这怎么好意思呢，又要你们送我们来医院，还要你们去缴费。一会儿无论如何，奶奶都要把钱还给你，你可不许不要。”
  “张奶奶，一会儿的事一会儿再说吧，我们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我们走到病房的时候，林爷爷已经被护士安顿在病房里了。
  看着身上插着各种管子的林爷爷，张奶奶的眼眶又湿了。
  我陪着张奶奶坐在床边，护士还在旁边弄着各种机器。张奶奶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林爷爷，不停地唉声叹气。
  护士走后，我才问张奶奶：“张奶奶，到底发生什么事？小林呢？我打个电话给小林吧？”
  “不用了。”张奶奶无力地摆摆手，说，“那个不孝的东西，我们联系不到他的。”
  “到底怎么了？张奶奶，您跟我说说吧，也许我还能帮上忙。”我握着张奶奶的手，再次问道。
  “卓小姐，你不用再帮小林了，那个臭小子，我把钱都给他算了，以后我也不管他了，让他自生自灭算了。”张奶奶脸色愠怒，说着气话。
  我看着张奶奶没有说话，我心想着，如果张奶奶实在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再问了。
  张奶奶顿了顿，还是给我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今天晚上，本来张奶奶，林爷爷，和小林还高高兴兴一起在吃饭，谁知道饭还没吃完，门铃就急促地响起了。
  张奶奶想去开门，小林神色慌张，拼命阻拦，说他去开门就好。
  小林出门大约十分钟后，家里的门被一群人砸开。来人大约8个，怒气冲冲，一进屋就开始搬东西。
  小林跟在身后拦着，一边拦着一边说：“求你们了，别动我奶奶的东西，我欠你们的钱，会还的。”
  但是不管小林怎么哀求，对方都无动于衷，小林阻拦得厉害，来人还把小林给打了。小林被打得鼻青脸肿，张奶奶和林爷爷全都吓坏了。
  家里的东西被搬走了一些，其他的也被砸得稀巴烂。
  那群人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是还说，这只是给个教训，叫小林两天内还钱，不然让小林吃不了兜着走。
  那群人走后，张奶奶和林爷爷问小林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欠钱，来的这些都是什么人。
  一开始小林不肯说，林爷爷气急了，拿起扫帚就去打小林，小林一边躲一边说出实情。
  听完小林说的话，林爷爷一下子气得倒在地上，张奶奶一边掐人中，一边喊小林拿救心丹，好不容易才弄醒了林爷爷。
  张奶奶说，今晚来的那些人，都是来追钱债的，小林欠下了几十万的高利贷，现在兜不住了，没办法还，期限已经到了，人家要小林连本带利还给人家，小林没有钱，一直拖着，所以人家就找上门来了。
  “他们那些人，可凶了，一进屋搬东西，能搬的都搬了，不能搬的就砸了。我和老头儿都吓坏了啊。”张奶奶拉着我的，眼里噙着泪水，明显还心有余悸。
  “小林怎么会欠高利贷啊？”虽然我早就猜到了小林很缺钱，但是我怎么也想不到，衣食无忧的小林，竟然会欠下巨额的高利贷。
  “这孩子，他学人家去网上赌钱啊。”张奶奶用手不停地捶着胸口，痛心疾首的样子让我看了都觉得心疼。
  王之丞已经交完费过来了，他轻轻地坐在我们旁边，我拉着张奶奶的手，张奶奶唉声叹气地看着我，说：“卓小姐，你别管了，我就当没这孙子了，我把钱都给他，让他自生自灭去了，以后到了下面，我最多就给我孩子儿媳妇认罪就是了。”
  张奶奶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用手背不停地抹着眼泪。
  我看的心里发酸，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张奶奶，爷爷醒了。”王之丞在旁边轻声地提醒。
  一听到林爷爷醒了，张奶奶急忙胡乱地用手擦了把脸，凑过去林爷爷身边，紧紧地握着林爷爷的手，说：“老头儿啊，你可醒了啊？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我一个人可怎么办呀？”
  林爷爷刚刚醒来，还很虚弱，脸上戴着氧气罩，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但是有气无力的，我们都没有听清。
  林爷爷吃力地抬起手，想要把氧气罩弄开，王之丞连忙按住了林爷爷的手：“爷爷，你先别急着说话，我去叫医生过来。”
  王之丞对我使了个眼色，意思叫我看好他们两位老人家，我点点头，王之丞这才走出病房。
  不一会儿，医生就过来了，医生和护士围在机器旁边又按又调的，对着林爷爷也是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最后转过身来对我们说：“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还比较虚弱，多注意休息，这几天不要吃你们自己带来的东西，医院会安排病人的饮食。”
  “好的好的，谢谢啊。”张奶奶不停地道谢。
  还好林爷爷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不然我真怕张奶奶会撑不住了。
  “奶奶，要不我们送您回去休息休息吧，您这么熬着，身体吃不消啊。”我轻轻抚着张奶奶的肩膀，小声地劝说着。
  张奶奶一直握着林爷爷的手，摇着头不肯起身。
  “张奶奶，您不好好休息，到时候身子垮了，林爷爷生着病，还要担心您，那不是让他更难受吗？”王之丞走到张奶奶身边，小声地帮着我劝她。
  张奶奶还是摇头：“不行啊，我回去了，谁来照顾我老头儿。”
  “张奶奶，我帮你请护工吧，护工照顾病人才更加专业，您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回去休息休息，休息好了我再接您过来。”我一边劝说着，一边看向林爷爷，“林爷爷，您说是不是？”
  林爷爷虚弱地点点头，费力地挥了挥手，意思是叫张奶奶回去休息。
  “那，那我们先去请护工吧。”张奶奶不放心林爷爷一个人在医院，坚持要请了护工，看着护工照料林爷爷，她才肯回去。
  请好护工，王之丞和我便开车把张奶奶送到了家楼下。
  “谢谢你们啊。”张奶奶精神很差，她勉强笑了笑，和我们道谢之后，就下车了。
  我看着张奶奶一下子苍老很多的背影，心里有些难过，我对王之丞说：“王之丞，要不我还是留下来陪陪张奶奶吧？”
  王之丞点点头，说：“好，那你去陪陪她，如果还有人来闹事，你记住，不要开门，给我打电话。”
  “行，我记住了。”和王之丞道别之后，我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了张奶奶。
  张奶奶一个人站在电梯口发呆，电梯门已经开了又关上，张奶奶依旧没有任何动作，眼神呆滞。
  我轻轻走过去，重新按下电梯，伸手挽在张奶奶的胳膊上。
  张奶奶这才回过神来，看见是我，努力挤了个微笑，说：“卓小姐，你怎么来了？”
  “奶奶，我陪陪你吧。”电梯门再次打开，我搀扶着张奶奶走进电梯。
  张奶奶这次倒是没有跟我客气，只是说了声谢谢，没有拒绝。
  也许张奶奶也很想有人能陪陪她吧。
  进了张奶奶家门，我才发现，家里已经完全乱做一团，昨晚来的时候因为林爷爷昏迷的缘故，我还没有仔细看过家里，现在看过去，家里就是被人打砸过的，地上都是碎片，连着饭桌上的饭菜，全部被倒在地上，客厅的电视机和空调已经不见了，茶几被砸烂了，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