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到了我的身旁说：“来，你也做点事。”
  “这是做什么？”
  “做炸弹嘛，还能做什么？”
  另外他又去拿了两个干的杯子过来，一个交到了我的手中。
  我拿着杯子不知道到底什么。
  王之丞却拿出了一个小袋子，这是一个长条形的塑料袋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拆开了那包炸药，然后就用杯子舀了炸药往袋子里面倒去。
  我算是有点明白了，他这是要把炸药装进这长条形的袋子里面，再然后……就是要塞进打好的炮眼里面了？然后点火就可以爆炸？
  “看着干吗？干活啊。”王之丞没好气地说。
  我白了他一眼，也只能学着他的样装起了炸药。装好了一袋，他还特意压实了一下。
  我不由得心惊肉跳：“这是炸药啊，你这么压的话，万一爆炸怎么办？”
  “哪有这么容易就爆炸的？安心啦……哦，对了，还有导火线，去拿过来。剪刀也拿来，我们现在先准备好，明天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我转身去拿了导火线和大剪刀。他比划着说：“多长呢？十公分够了吧？”
  老刘的眉毛都跳了一下说：“长一点吧？只有十公分也太吓人了！万一你去点火还没有逃出洞口被炸死了我问谁要工资？”
  “能不能说点吉利的？那就长一点，十五公分？”
  “我觉得还是一尺比较好。”
  “一尺？开什么玩笑？这么说的话，三个就要一米，我们现在这十米，也用不了几天的。哪有用一尺的？打个半折，十五公分就行了。”
  他拿起剪刀，剪了一段下来，看样子果然有点像是十五公分左右，又比照着这个长度，剪下了七段，总共就是八段这样的导火线。
  他把一根插进了他刚刚装好而且压实了的长条形的炸药包里面，然后扎紧了袋口。
  这样看来一个炸药包就算完成了。
  只是不知道这玩意儿的威力到底怎么样。而且老刘那家伙现在就在旁边嘴里叼着烟，而且他锤石头时还能看到有火花冒出来呢。
  我有些心惊肉跳，赶紧把这个做好的炸药包拿远了一些，对着老刘说：“能不能不抽烟了？”
  老刘笑了笑，用脚把烟踩灭了。
  王之丞却在一边指挥起来：“看到了吧？就这么做，我们总共先准备八个，明天看看效果怎么样。”
  老刘锤好了石头，几乎都变成了沙子状，去除了非常明显的白砂之后，他用蛇皮袋装好了，说到时候还得洗砂子。
  而我和王之丞也做好了炸药包，就等明天看效果了。
  我不禁问他：“这么一爆炸的话，能炸进去多深？”
  王之丞想了想说道：“一般也就是一米之内吧，看情况的。也不知道到时候效果到底怎么样。所以说这玩意儿成本高。而且以我们的速度来讲，推进肯定很慢的。”
  “很慢？”
  “当然很慢，你想，一天放一炮，差不多就是极限了。所以一天的话，我们最多也就是推进个一米左右，是不是很慢？”
  “那不能快一点？”
  “怎么快？人手是个问题嘛。要钻炮眼，又要爆破，还要清理，当然都要时间的。你以为那么简单？”
  反正我也不太懂。就当是无聊聊聊天罢了。
  把炸药收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老刘就骑着摩托外出，快中午时才回来，他带回了一个小型的水塔。
  水塔就放在洞的侧上方一点，一上午我和王之丞也只不过挖出了一个小小的坎而已，把水塔摆上去，然后在水塔的脚座上压上几块大石头，再接上水管，就算是完成了。
  水管是一大圈透明的小塑料软管。
  老刘用桶在水潭里面装了水，倒进了水塔里面。装满了之后，这才算完工。
  吃过了午饭，两人终于决定动手。
  他们两人都把矿灯别在了腰上，头上戴着安全帽，灯头卡在安全帽上；老刘手中提着风钻拖着一根长长的气管；王之丞肩上扛着几根钻，嘴里面还说：“这也太重了。”
  我手里提着矿灯，也跟着他们去看热闹。
  两人先是在外面摇响了柴油机，然后这才进去。走进去几步，老刘说：“哦，忘了水管了。”
  王之丞叫我回去拖水管过来，顺便还要开一下水，不必多大水，开个三分之一就行了。
  我转身到水塔上开了龙头，拖着那根水管跟着他们进洞而去。
  水管里不多时就冒出了一股细流。我把管子对折了一下，它就不再流。
  到了洞穴的尽头，老刘把钻杆装进了风钻的卡口里面，然后他就说道：“这个我真的不太会诶，要是打不好，别骂我。”
  “骂你做什么？万事有我。”王之丞一手接过了我手中的水管。
  “那么，就开始了？”
  “开始。站远点。”
  我赶紧后退了几步。
  老刘抬起了钻头，对准了岩壁。这岩壁上露出了一些白色的石头。
  王之丞提醒他道：“十二个，三个一排吧，总共四排。”
  老刘点点头。
  王之丞手里拿着水管就站在他旁边，看样子准备着灌水。
  老刘两手抓着风钻，而且身体还顶了上去，然后开动。
  风钻果然轰然响了起来，钻头转动起来，与岩壁接触之后马上就冒出了很多的火星，然后一个打滑，偏了出去。老刘根本就有点把持不住，差点还脱了手。
  还好他赶紧松开了开关。
  “打个屁啊！老刘啊，加把劲啊！”王之丞在一边叫道。
  “太滑了！别站这么近，要不然万一偏到你那边去了，可就不好了。”
  “再试试。总不可能还得用挖斧先打出一个坑来吧？”
  “也好啊。”
  “好个屁啊！赶紧的。时间紧迫。”王之丞有些不耐地说。
  老刘没有办法，又抬起了钻头，对着岩壁钻去，又是一串火星，然后又偏了。
  “我操，我来。”王之丞接过了风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几乎咬着牙抬了起来，对准着岩壁顶上去；老刘拿着水管站在一边，看他的样子好像随时都准备逃跑一般。
  我也深深地吸气。不知道王之丞有没有这个天份呢？
  风钻启动，也是一滑，王之丞差点还摔倒在地上。这风钻本身就重，再加上一米五六的钻杆，哪有这么容易把持住的？
  我站在后面也是看得有些心惊。
  “是不是太长了？”王之丞问。
  “这已经是最短的了。还有两米的，我想了一下以我们的水平肯定搞不定的，所以就选了这些短的。还有，很容易断的，千万要注意。”老刘在一旁提醒他。
  “这还是短的？好吧，老子就不信了！”王之丞的牛脾气还上来了。
  想不到王之丞除了体力不行之外，在技巧方面却有很强大的学习能力，竟然在经过了几次失败之后，他真的掌握住了要诀，终于不再怎么打滑，而是顺利地钻了进去。
  钻进去大概有五六公分之后，马上就停了下来。因为那冲出来的粉尘在太多了，我在后面看着都有些难受。
  “老刘你光站着干吗呢？水啊！”
  “哦！”老刘这才反应了过来，开始放水。
  王之丞再次发动风钻，不过这时钻头却卡在了里面，只嗡嗡响着，却不转动。
  老刘赶紧提醒：“别压，要缩一缩，要不然很容易坏的！”
  王之丞咬着牙，脸都因为用力而变得有些红，他稍稍往后缩了缩，钻头果然再次转动起来，这次因为有水的原因，所以粉尘没有那么厉害，而是有不断的石粉在水的作用下变成了石浆流了出来。
  这一次算是比较顺利，直接钻进去七八十公分，然后依然开着风钻慢慢抽了出来。
  不过王之丞对于这一成就还是有点不满意：“好像有点偏啊。”
  “已经很好了。”老刘在一边给他打气。
  “累都快累死了。这震得我都快散架了！”他停了风钻，缓缓放到地上，然后抬手就在脸上抹了一把汗。
  我上前去一看却乐了：“你看你，这满脸的黑。”
  “啊？”
  可不是？原本他的脸上就沾了一些石粉；而且手上更多，这一抹汗，活像是把煤灰抹在了脸上。
  只不过并没有带毛巾过来，还好口袋里面有半包纸巾，我抽出了一张想交给他，不过他的手，太脏了，所以我只好拿着纸巾在他的脸上擦了几下。
  他也算是比较配合，一动不动。
  这么擦了几下之后，终于有点中国人的模样了，而不再是非洲人的样子。
  王之丞在一边深深地吸气：“十二个，一个就这么累了，这十二个要打到什么时候？还是减一减吧，重新安排一下，九个就够了，中间那个就让它空着，应该也能爆破得了的。”
  老刘反问：“九个啊？”
  “废话。要不然想累死我不成？要不你来试试？”
  “我很笨的……”
  王之丞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喘了好几分钟之后，王之丞才再次干起活来。
  真是的，他这么一个有钱的大老板，还要亲自来干这种活受这种活罪，真不知道他脑子里面到底在想着什么。
  真的是因为生活太好了，所以想来这里体验苦力活不成？明明就可以高高在上在办公室里面指点江山的，为什么还要来这里采矿？而且还是盗采！
  完全没有一个大老板应该有的形象。
  不过这几天，他也没有了以前那种不正经的形象。
  看来他是真的想在这里好好地干一番事业的。只是眼前的这个事业比起他在城里面从在办公室里面就能干成的大生意完全不够看啊。
  “小心，去拿凳子过来，我们现在先钻下面的，等下上面的不够高，还得用凳子。”王之丞对我说了一声。
  “哦。”
  我出洞拿了凳子进来，这时他已经在钻第二个眼了。
  这家伙也算是拼了命。
  第二个眼钻好，他还夸张地吐了吐舌头，“老刘，上，你来试一发。”
  老刘接过了风钻，又是一串火星，狠狠地往一边偏去。
  “技巧啊！不要用死力压，你这么用死力去压，你有多大的力气，能压得过这石壁？技巧啊，要掌握平衡啊！”王之丞在一旁指点。
  “我很笨的……”
  “行了行了，我来吧。看来以后我要是真的破产了，还能去当个钻工，专门给别人打钻，这个工资是怎么样的？”
  老刘想了想说道：“一般就是按照一面炮多少钱吧……当然也要看是钻几个眼。”
  “像这个九个眼的，什么价钱？”
  “大概就是两百左右吧。”
  “我晕。这么累死累活的。”
  “其实也不是，他们那些老师傅打起来很快的，一般个把小时就搞定了。然后就可以去下一家了。”
  王之丞想了想，说道：“那要是这样说起来的话，上午一次，下午一次，一天也有个四百了？”
  “大概是的。”
  “也还不赖嘛！”
  果然是累死累活的。而且空气里面的粉尘味道也让我有些受不了。这些粉尘，还带着一股烧焦了的气味。有的时候在他抽出钻头时，还可以看到钻头似乎微微发红，水浇在上面还冒出了水汽。
  看起来热得很。
  钻好了四个之后，王之丞就催我去做饭，说肚子里面空了，等下钻完得赶紧吃一顿再说。
  我哦了一声出洞做饭。外面的柴油机非常吵，而且一直都在冒着黑烟。
  我注意着时间，这第一面炮，直到下午四点这才打完，两人都像是落水狗一样从洞里出来。王之丞空着手出来，手臂都在轻微地打着摆子。
  老刘拿着工具跟在后面。
  老刘还去关了柴油机和水龙头。
  王之丞二话不说先是吃了一顿饭，指挥着我们不要干等，现在先去填好药和管，等下他要亲自点火。
  我也有些激动，与老刘一起抱着八个炸药包和八个管进入到了洞里面。
  老刘一个一个把炸药和管塞进了打好的炮眼里面。导火线倒是露出了一截。
  “这个怎么点啊？”我问他。
  “一个一个点啊，不过动作要比较快。千万不能慌，要不然可以漏点了。”
  “点完之后呢？”
  “当然是逃跑了，难道站这里等爆炸吗？得赶紧跑出洞去。”
  “哦。那威力怎么样？”
  “你说呢？”
  这似乎根本就不必说。如果威力不行的话，怎么可能爆破得了？
  填好了之后，王之丞也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根火把，他倒是有点小激动，“赶紧的。”
  这火把明显是刚刚制成的，一截手臂粗的树枝，一端缠着一团布，而且还有一股柴油味。
  我们赶紧后退。
  站在了五米之外，王之丞还转头看我们，“快点走啊，等在这里干吗呢？”
  老刘催他：“点点点，我们跑得赢的。”
  “那行，就看这开门红了！”
  王之丞看起来也有些紧张，打量了一下那些露出的导火线，然后从上到下从左至右一路点过来。
  导火线被点上之后，马上就发出了咝咝的声响，而且还不断冒出了白烟。
  我看得有点心惊肉跳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特别快的导火线，万一刚点上就爆炸了，那我们不都要被炸死了吗？
  不过我还是咬着牙站在那里，并没有转身就逃。
  一路点下，终于八个全都点了。
  然后王之丞转身就跑：“跑！”
  我和老刘赶紧也跑起来。冲出了洞穴，王之丞把火把往水潭里面一同，然后就站在了屋前。
  我的心脏跳得非常快。老刘还有些不淡地掏出烟来抽，不过手也有些微微发抖。
  “我们跑出来大概用了三十秒。现在又过去了五秒。”王之丞淡淡地说。
  我哪里还有心情去计算时间？
  只是在等待着那轰然的爆炸声而已。
  “我们是不是要躲远点？”我问他们。
  “没事的，洞深着呢，不过千万别去洞口，那飞出来的石头会像子弹一样。”
  “啊？那我们是不是应该遮住洞口？”
  老刘想了想，说道：“确实，我们本来应该扎个柴捆，把洞口遮起来的，不过现在也已经晚了，下次吧。”
  我已经有些无语了。
  而此时，爆炸声终于响了起来。
  脚下传来了一阵猛烈的震动，我几乎吓了一跳。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感受着这爆炸。
  我不禁伸手扯住了王之丞的衣服。
  王之丞却显得比较淡定。
  响声来得很快，消失得也很快。
  而且我还注意到洞口果然好像有碎石飞了出来，也不知道到底飞去了哪里；然后那洞口就冒出了浓浓的白烟。
  一股硝烟味在空气中不断地扩散着。
  我脸色苍白地看着王之丞的侧脸。
  “七响？”王之丞的眉头皱了起来。
  “七响？”老刘几乎要跳起来。
  “这就麻烦了。老刘，要不等下你先进去瞧瞧？”王之丞伸手指捅了捅老刘。
  “我想死不成？真的是七响？”
  “你没数吗？”王之丞问。
  “我……我很笨的……”
  “这关笨的屁事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这很简单啊！”
  “那是不是响一块了？”
  王之丞皱着眉头说：“谁知道啊！见鬼了，他妈的，八响变成七响，也不知道到底是响一块分不出来还是没有响。要不小心你等下先进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