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节
作者:
蓝家三少 更新:2022-08-25 18:43 字数:4451
周遭逐渐出现了人影,渐渐的……
阿落,月归,阿左阿右,包括所有的侍卫,一一出现在沈木兮眼前。
“破阵了?”沈木兮愣住。
“她的功力已经不足以让她维持这个阵法,自然是要破了。”薄云岫牵着她的手,“吓着没有?”
沈木兮摇头,“都在你预设的计划之内,谁都没伤着。不过,我原以为来的会是钟瑶或者魏仙儿,没想到竟是魏若云,倒是有些意外。”
“意外收获,也是收获。”薄云岫手一挥。
黍离领着人摁住了魏若云,当即重镣加身,将其拖走。
“沈木兮!”魏若云满嘴是血,琵琶骨处,鲜血直流,殷红之色染满周身,“你别得意,到时候有你哭的。离王殿下,你说呢?”
薄云岫没吭声。
“我原以为他们会用药,或者蛊,可没想到这护族竟然还有阵,这到底是什么部族,这般可怕?”沈木兮诧异,“你真的知道护族的秘密,所以闯进来的?”
“我母亲的册子不是都给你了吗?”薄云岫道,“你还在怀疑什么?”
沈木兮倒不是怀疑,只是觉得魏若云最后那句话,让人有些心慌,免不得要多思多想,“你早就知道他们会用阵,也料到在阵内,他们会掉以轻心,所以由着我问完话再动手?”
“你高兴就好!”薄云岫面色微白,“我去处理接下来的事,黍离会护送你们回山庄,路上小心。”
沈木兮抿唇,“我瞧着你好似受伤了,且与你瞧瞧!”
他一笑,“不用瞧,今晚你且自己验一验便是。当然,你若是觉得这还不够,可一直验下去,为夫绝不介意你,上下——其手!”
“死相!”她翻个白眼,大步流星的走开,声音里带着清晰的笑意,“我去看看孩子们,都还在车里躲着呢,也不知有没有吓坏了?”
身后,薄云岫轻轻捂着心口位置,用力的喘了口气,转而慢慢的重新站直身子,站在原地目送沈木兮上马车。眸中情深,苍白的笑意里,满是宠溺。
饶是这一抹背影,瞧着也是满心满肺的幸福。
及至马车离去,薄云岫下意识的扶住了身边柳树,扭头便吐出一口血来,面色瞬时白得骇人。
第139章 她根本不是你的女儿
回去的路上,沈木兮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扭头瞧着一旁的沈郅和薄钰,心里有些沉甸甸的,“钰儿,我问你一件事,可否如实回答?”
薄钰眨着眼睛,“沈大夫,你问便是!”
“你爹以前身子如何?”沈木兮问。
薄钰毫不犹豫,“爹素来身强体健的,怎么了?”
若是以前,薄钰跟着魏仙儿定是疑心甚重。可现在不一样,沈郅向来稳重,很多事都由沈郅提前处置妥当,是以薄钰现在是无事一身轻,只要跟着沈郅便罢。
应声之后,薄钰才觉得不太妥当,“沈大夫,您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我爹怎么了?生病了?按理说不应该啊,爹这些年连伤寒都甚少,并未听说又什么不妥之处。”
沈木兮点点头,扭头望着窗外,不置一词。
心里一旦有了一团麻,渐渐的就再也解不开了。
这些日子,薄云岫很是疯狂。
昔年初初相处时,因着某些缘故,他于这些事上也不敢太过放肆。
如今却是折腾得她都快去了半条命,待事毕,他会与她处理干净,是以他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委实不知,待她醒来,他早已苏醒,或已起身准备去上朝。
安然回到问柳山庄,阿落和春秀领着两个孩子离开,沈木兮独自一人坐在回廊栏杆处,静静的望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伏在栏杆处,指尖搁在雨下,微凉的感觉恰当好处。
“从小便是这样,一有心事就不说话。”夏问卿一瘸一拐的走到沈木兮跟前,略显吃力的坐下,“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来,同哥说说。”
“哥,你会不会有害怕的时候?”沈木兮问,“是那种害怕至亲至爱,会离别的恐惧。”
夏问卿想了想,若有所思的望着她,“是有过,但是……小妹,人总有那一天,你若是看得太重,来日必定为其所扰,为其所困。”
“是吗?”她垂着眉眼,胳膊耷拉在栏杆处,任凭雨水冲刷,瞧着雨水顺着她的胳膊,沿着指尖不断坠落。
“当年你诈死,我和爹都以为你死了,爹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夏问卿轻叹,抬眸望着沈木兮稍变的脸色,继续说道,“后来爹告诉我,不管你是生是死,你都是我夏家的人,既然始终不曾变过,为什么要因为意外之事而伤心难过?”
夏问卿将她的胳膊拽了回来,“你这副样子,怕是遇见了什么大事?”
“哥,我怕!”沈木兮说得很轻,神色却格外平静,“我觉得薄云岫病了,可我不敢问,因为他答应过我,有事情一定不会再瞒着。但唯独这件事,他死撑着不说话,我便晓得他定是知道了结果!”
“结果?”夏问卿不明白。
沈木兮徐徐站起身,“人太聪明,未必是件好事,有时候能糊涂一点,是否就能快乐一点,让幸福更长久些?哥,我是不是应该继续装作不知道?”
“可你不是知道了吗?”夏问卿站起身,“小妹,知道就是知道,哪有装作不知道的道理,你们要过的一生,他不愿说定然是有所顾虑,而这顾虑多半是你跟郅儿。哥也算是看明白了,王爷话不多,瞧着也是颇为无趣,可在他心里,你们比他更重要。”
沈木兮有些犹豫,“若是我问了,他还不说呢?”
“你没问,怎么知道他不说?”夏问卿笑着反问。
沈木兮答不上来,是啊……都没开口问过,怎知道他愿不愿意说?
“小妹。”夏问卿负手而立,瞧着外头的雨,“还记得当年咱们夏家何等辉煌吗?爹身为大学士,受多少人敬仰,可最后呢?明天和意外,谁都不知道哪个先来,你若是犹犹豫豫,不怕生出遗憾吗?”
“知道什么是遗憾吗?”夏问卿笑了笑,“遗憾就是你拼尽此后余生,都弥补不了的缺陷。”
沈木兮没说话,眸色微沉。
“你是个聪明人,好好想想!”夏问卿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出去两步又回头道,“对了,王爷让人告诉我,说是从明儿起,让我去府衙报道。”
沈木兮愕然,“府衙?”
“从文书做起!”夏问卿笑得有些羞赧,“好多年没怎么动笔了,这双手都快废了。不过王爷说,只要没死,就该去试试。很多事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目送兄长渐行渐远的背影,沈木兮如释重负的松口气。
是啊,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雨下得再大又如何,总归是有晴空万里的时候。
晚饭的时候,薄云岫没有回来,沈木兮安顿了两个小的,由月归陪着进了宫。
“因着公务繁忙,王爷偶尔会在宿在宫里,左不过是宿在了皇上的承宁宫偏殿,还是宿在相思殿,便不得而知了。”月归撑着伞。
沈木兮敛眸,“去相思殿!”
月归紧了紧手中的伞柄,终是不好多说什么,主子们的事儿,哪里是她这个当奴才的可以置喙。何况白日里擒了魏若云,想必现在所有人都在紧跟着这条线,连夜审问。
相思殿很是僻静,据说是当初先帝因着思念南贵妃,可又不敢去关雎宫的贵妃殿,才劈了个安静之处,作为远离后宫的寄哀思之处。
“这里不会有事,你在外头候着便罢!”沈木兮道。
月归躬身,静静的等在回廊这头,瞧着沈木兮缓步走向回廊的那头,转个弯便消失了身影。
相思殿,玲珑阁。
相思不复,玲珑早夭。
“王爷?”黍离行礼,瞧着薄云岫将药丸吞下,一张脸忽青忽白得厉害,整颗心都揪了起来,“王爷,您不能再动手了,内力的催动会让这东西更加……更加活跃,再这样下去,药已经无法使之沉睡,您的身子会吃不消。”
薄云岫没吭声,盘膝调息,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黍离捏紧了手中的盒子,焦灼的瞧着自家王爷,痛苦至极的模样,如火烧火燎,因为极力压制,原本青白的面色,忽而变得涨红如晚霞,忽而惨白如纸。
每每这时候,黍离只能安安静静的在旁候着,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帮不了。当年那些事,就跟烂肉一般,搁在这相思殿内,永不能见天日。
薄云岫浑身烧得厉害,他不是沈木兮,能适应这种痛楚,然后浴火重生,疼到最后,已然连息都无法运转,只能伏在床榻上,死死抓紧了床褥。
指尖染血,殷红之色浸满了床褥,但与撕心裂肺的疼痛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
他不是没试过钻进冰库里降温,可身子受不了忽冷忽热,进了冰库反而让他濒临绝境,身子里的东西开始作困兽之斗,险些破体而出,让他身死魂灭。
是以最后,除了忍耐,已无其他方法。
药是太后给的,可这药只能保命,让体内的东西沉睡,其他的……什么用处都没有。是以,就算拿到药方也是无济于事,除了忍还是忍。
忍过去,便是黎明。
忍不过去,便是一生。
“沈大夫?”院子里的侍卫面面相觑,这地方素来无人敢闯,这大雨天的,沈木兮竟然出现在此,着实叫人惊诧。
听得动静,黍离慌忙去开门,骇然见着沈木兮站在院子里,当下合上房门,惶然不知所措,“沈大夫怎么可能入宫?”
此刻宫门已经下钥,业已宵禁,是不允许外人入宫的。
扭头瞧着浑身剧颤,伏在床榻上,疼得喊不出声来的薄云岫,黍离心里有些小自私,一人撑着太苦,若是沈大夫能帮着分担,又或者……沈大夫医术高明,能治好王爷的病症,岂非两全其美?
可王爷早就下了严令,谁都不准提及,黍离便又生了退意。
“让不让?”沈木兮问。
侍卫头顶着王爷的严令,岂敢让沈木兮进去。
从包中取出一枚药丸,沈木兮快速塞进嘴里。
大雨瓢泼而下,有殷红的血迹沿着她的唇角而出,瞬时让所有人瞪大眼睛,一个个心惊胆战,都未能明白到底发生何事?
“毒性很快,大概连半盏茶的功夫都不用。我可以站在这里,等着毒发身亡,等着你们把我抬进去交给他!”沈木兮一张嘴,嘴里的血快速涌出。
侍卫惶然,错愕惊诧之下,竟是稍稍让开了一条道。
整个东都城,整个皇宫里的人,谁不知道沈木兮是离王殿下的心头肉,是命根子啊!动了王爷的命根子,不是死得更快吗?
沈木兮唇上染血,脊背仍是绷得笔直,她握紧手中的青竹伞柄,毫不犹豫的往前走,鞋袜泡在水里,早就已经湿透了,是以脚步格外沉重。
站在房门口,沈木兮默默的收了伞,抬手敲门,“薄云岫,是我!”
床榻上的人,分明已经疼得缩成一团,如今却因为这句话,愈发抖得厉害。他慌乱的拽过身边的被子,瞬时把自己藏了起来。
“薄云岫,要么你出来,要么我进去,总归是要有人迈开这一步的。”沈木兮又敲门,“我服毒了,你想为我主持丧礼吗?”
黍离慌忙开了门,骤见沈木兮唇上的血色,不知所措的呆在原地,“沈大夫,你……”
沈木兮将伞递给他,“出去守着,别让人靠近!”
伞面是湿漉漉的,沈木兮也都是湿漉漉的。
事已至此,黍离只得行了礼,抱着伞退出了房间大门,但愿这一次,沈大夫真的能治好王爷!沈大夫的医术那么好,应该……可以吧?
沈木兮默不作声的坐在床沿上,“薄云岫,你要当刺猬吗?”
被褥在抖,她不知道他发生何事,但她知道他肯定很难受。
“你知道寻常毒物对我不起作用,所以一点都不担心我,是吗?可是薄云岫,我浑身湿透了,鞋袜都湿了,我冒着大雨进宫,你就打算对我不理不睬?”她弯腰,裙摆处都能捏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