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边用手机搜索姚兆的详细资料，边对李南说：“刚他要我电话，我没给。”
  “什？么？”李南惊了。双目圆瞪，不可思议的转头瞪着陈曦：“刚刚追出来的那人是姚兆？”当时隔得远，她没看太清。现在想想，那人的轮廓确实挺像。
  李南惊怒：“你拒绝了姚兆的示好？”
  这年头，小明星疯狂攀高枝找金主，更何况是姚兆这种家庭背景深厚，自身还很有实力的经营着华国数一数二科技公司的连颜都毫不逊色明星的姚兆！
  李南气坏了：“回去！现在就回去！”
  陈曦撇撇嘴。
  婉拒姚兆，就是怕李南这种上杆子要送她上去潜规则的态度。桃子娱乐是个小公司，李南这个经纪人也透着股明显的不专业，整个公司呈现出了一种很不正规的只要能红干啥都好的状态，所以陈曦才会如此抗拒与资本的接触。
  就这种情况下，但凡有金主表达出了想要和她接触的意思，公司八成会双手将她奉上。
  陈曦滑动着手机，用一种微妙的尴尬语气对李南道：“南姐，以后碰见姚家或者这位姚公子，你千万走远一点。我刚刚把人得罪惨了，他再见我可能只想杀我，而不是捧我。”
  李南：……
  李南雀跃的心从半空跌落，瞬间心如死灰。
  “你怎么得罪的人？”半晌后，她死灰复燃又问。
  陈曦半真半假，向李南的下腹看了一眼，抬抬脚意有所指道：“最惨的那种得罪。”
  李南后背一凉，开始担心自家艺人会不会被警方传讯。
  姚公子千万要身体康健，子孙满堂啊！
  接下来的三天陈曦原本没有工作安排，但因为陆大导演的橄榄枝，陈曦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等到了现场陈曦才知道，她得等到差不多中午的时候才能试上镜。
  这事情选角助理跟李南电话的时候是已经明确说过的，说的时候还温馨提示了一下李南，让她们不用来得特别早。
  李南大概是觉得陈曦一大早蹲点在那里等着会显得格外有诚意，所以根本没和陈曦说实话，直接天没亮就把她给□□了。
  陈曦好多年没遭过这样的罪，来等试镜来得比导演、制片都早。
  她撑着下巴往嘴里塞李南给她在路边买的大胖包子，一边还从李南那撕了她半块饼，吃相可算是豪迈。
  正这时电梯叮一声响，走出来一行中年人。为首那个陈曦认识，正是昨天才刚打过照面的陆导。
  一大早，人来得少，再加上陈曦颜好却吃相狰狞，很快就吸引了不止陆导一个人的注意力。
  被李南捅了下腰的陈曦，迎着众人仿佛定格般的视线，像一只抓包现场满含两腮的小仓鼠。
  陈曦上辈子属于易胖体质，十几年如一日对于饮食极为严苛。这回穿成了绝品的不发胖体质，整个人就像被开了闸，报复性的吃相确实不太赏心悦目。
  她抿起嘴开始了缓慢的咀嚼，顺便点点头跟陆导打了个极为简单的招呼。
  陆天点头回应，问：“本子拿到了吗？”
  本来还在忙别处的场务助理听着陆导发问，赶紧小跑过来给陈曦递上了她的本子。
  李南探头过来一看，立马皱起了眉头。
  陆天笑呵呵问神色不动的陈曦：“能演吗？”
  陈曦默了默：“可能需要多花点时间琢磨一下。”
  毕竟，想要演好一个既妖冶又霸道的人，本来就不太容易。更何况，陈曦演的这个，还是个男人。
  第12章
  拿到剧本，扫完第一段人物介绍后，陈曦总算知道周隽昨天那似有深意的笑容是怎么回事了。
  陆天给陈曦准备的角色是个男人。准确来说，是个相貌妖娆但行事霸道凶残的男人。
  李南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她得立即跟公司汇报，毕竟这是反串，妆发再妖娆演的也是个心理扭曲行事狠辣的男人。
  她们公司好好一艳丽挂女星，昨天素着脸上了一期节目，今天直接来试镜坏男人，这可真是要命。
  陈曦考虑的倒不是这个。
  陈曦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昨天情绪导入续命系统后，她成功延长了7天生命。然而令她在意的是，导入的这条情绪以扇形图显示出了陈曦在饰演这个人物时的正反面情绪。
  虽然按照系统指引来看，陈曦的生命兑换时长只跟投入角色时的情绪浓烈程度呈正比，与这项奇怪出现的正反面情绪展示数值毫无关系。
  但陈曦直觉这项数据很重要。
  究竟为什么重要，陈曦不知道。
  但她知道，一个如此简单的连按键都只有三个的系统，会出现这样一个统计页面和数据，肯定是有用处的。
  关于这个系统，陈曦有很多的疑问。
  比如，为什么一定要饰演反派才能兑换生命值；比如，从她这里所抽取掉的情绪究竟被做了什么用途。
  她相信，她被提取的情绪一定做了他用。
  她得到了生命的延长，她的情绪必然也有着一定的使用价值。她相信能量守恒，也相信能量守恒成立的原则之一——等价交换。
  有人愿意用宝贵的生命来交换她陈曦的情绪，那就证明，她的情绪被用在了很重要的地方。
  每每想到这里，陈曦的脑海里都会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个身影。
  这个身影比她高出一个头，眼里的光空洞但纯粹，他说我叫许恙的时候，没有任何的语气，但偏偏让陈曦宕机了好几个小时的系统运转了起来。
  这个巧合不得不让陈曦深思，这个无法感受情绪自身也极度缺乏情绪的人是不是真的和她绑定的系统存在什么联系？
  如果，她的情绪和一个纯粹到仿佛空洞一般的人有所联系，她是必须谨慎的。
  陈曦拥有强大的共情能力和情绪感染力，所以她的入戏方式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拿到本子之后，她会通过揣摩人物的说话方式和行为模式，来为即使只有只言片语背景介绍的角色创建生存环境。
  比如说之前她在节目中所饰演的顾娟。
  顾娟是个处处留情但对男主格外深情的人，矛盾的人物设定，必须要找到一个合理的能够自圆其说的性格环境。
  所以，陈曦在心中迅速创建了顾娟的一生。
  单亲家庭的顾娟，在时常对她拳脚相加的酒鬼父亲手上艰难度日。她很怕回家，怕回家的时候，父亲喝醉了毫不留情的打骂她，更怕没有喝醉的父亲带回了各种各样的女人，在他那小房间里疯狂的喘息和嘶叫。
  所以，她认为性是会令人沉迷且沉沦的。她的处处留情，是因为她将自己的身体当做了一件稳固地位的武器。
  黑暗的生活里，出现了一个少年。他会心疼的摸摸她淤青的眼角，也会在她父亲举起酒瓶向她砸来的时候，挺身而出将她挡在身后，并毫不惧怕的操起条凳向她的父亲砸过去。
  所以，她曾感受过纯粹的爱，也曾看见过光。她对暴力的惧怕消失于暴力的反抗，所以她整个人透出的那种刚烈的冷意，来自于她在用武力武装起自己后，又打心底里对自己堕落于黑暗产生了迷茫。
  ……
  陈曦的入戏和共情，在于陈曦创建了角色整个一生的各种细节。
  高兴的，难过的，哀痛的，绝望的。
  所有的一切，构成了角色的人生轨迹，也构成了角色性格的多样和复杂。
  她演技的感染力和爆发力，在于她真正的成为了这个角色。她成为那个从小受尽家暴的，脸上总是带着淤伤来上课的孩子。她走在路上的时候，被人群侧目低语讨论。微风徐来，她眼角破皮的伤口还会扎心般的疼。
  她跟着角色缓慢的成长，强大的共情能力为陈曦补足了角色全部的人生经历，强大的共情能力也让陈曦很快的理解并成为了这个她需要饰演的人物。
  所以，这也是陈曦能迅速入戏却越来越难出戏的原因。
  刚开始的时候，陈曦需要揣摩好几天甚至大半个月，才能清楚完整的写好一份人物成长的轨迹。
  而后来，陈曦只需要熟读剧本后闭上眼睛，就能很快脑补出整个人物的成长环境。
  她成为角色的速度越快，就越难以脱离她所塑造的角色。以至于上辈子导致她死亡的那场事故，也是因为她无法出戏的与角色一致的崩溃抑郁状态。
  她的情绪能杀死她自己，同样也能杀死别人。
  她必须对情绪的正负值做出干预和调整，以便作为他用的她的情绪，不会杀死别人。
  所以，为了生存，她可以饰演反派。
  但考虑到她的情绪或许被使用在了别的地方，她必须要尽量出演一些负面情绪不那么具有杀伤力的，或者正面情绪足够耀眼的反派。
  比如顾娟，她是反派人物，但剧本让她成为了男主逃出升天的契机。所以，陈曦能利用这个契机将顾娟塑造成心中仍存善意的反派。
  黑夜里的光之所以格外明亮，不是因为那道光格外亮，而是因为漆黑的夜色将那光衬得光芒万丈。
  负面的情绪，只需要种下一点正面的契机，就能迅速撕开一扇缺口。
  这才是杀人无数却能立地成佛的真正原因。
  黑暗中的一丝善念，总会被衬得格外耀眼夺目。
  陈曦要考量的，是陆天给她的这个人物能不能找到心存善念的契机。
  如果没有，她需要暂时将这个角色按下来。
  电影的拍摄周期很长，这个角色的性格尖利又锋锐。这样的情绪如果被移做他用，她不知道会不会杀死那个拥有纯粹目光的眼神空洞的男人。
  许恙。
  挺奇怪的。
  姚兆的新闻那么多，但他极力保护着的这个许恙，陈曦没有查到任何与他有关的新闻。
  第13章
  李南打完电话回来，没在座位上瞧见陈曦。
  场务助理朝走廊尽头指了指，李南顺着她指的方向找过去，发现最里头那间小会议室被临时改成了妆发室。负责妆发的是陆导的御用妆发师章择，属于这一行的顶尖人物。人比电视里瞧着更冷，李南推门进来的时候，直接被他一记冷眼原地冷冻在门口。
  还是章择团队里一个脸嫩的小助理给李南拖来了张凳。
  李南拉着看起来挺好说话的小助理小声问：“我看外头试镜的，都不用妆？”
  小助理点点头：“您家这个，应该是今天唯一一个需要带妆的。”
  试镜场里，趁着休息的当口，顾长对陆天说：“老章挺够意思的。他听说人是你看中的，还是反串，他就亲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