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作者:一生浅笑      更新:2022-09-11 00:34      字数:4010
  转眼,人群就猛冲到离她们不足百步处。
  成子沂几人一个闪身,挡在前面,一字排开。一股子爵尊攻击信息瞬间素弥散开来。
  “是云宵霍家和豫川叶家。”书柔轻怔须臾,玩味的笑了。
  两拨人冲到近前,徒然接收到那股子肃杀的气息,一个个立即止步,伸长了脖子睁大眼直往爵尊们身后瞅。待见到了草坪上那个黑发黑眸撑着下鄂的悠然身影,愣了半响后,就跟大戏开锣似的,纷纷扯开嗓子高声叫嚣,两边对骂起来:“霍陴,是我们先布下的陷阱,你们凭什么抢夺我们的猎物?”
  “你的猎物?当真厚颜无耻。谁猎到的方是谁的猎物!每回狩猎抢占一大块地,以为我们便怕了你们叶家不成?”
  “就是,谁怕谁!有本事来干一架!”
  “呸!把他们解决了。”旁边人纷纷起哄。
  “哼,你们霍氏不过是从青山县城里出来的一个没落家族,我们叶家确实从没放在眼里过。这一片林地本便是我们在狩猎,想偷我的东西,先问问我的拳头同不同意!”
  “别跟他们废话,手底下见真招!”
  叫骂中推攘了几下,这帮年轻气盛的爵贵把手中的兵器猎物往地上一掼,十分干脆的撸胳膊挽袖子混战起来。
  苏紫翻了个白眼,真是吃饱了撑的!
  这类有意无意产生的冲突斗殴,每两日便会上演一场。几大家族明里暗里较量,皆想在到达中州之前,在夙王面前争个头筹。夜微曦仿佛司空见惯,态度十分平淡和纵容,对爵贵们以这样的方式展示力量习以为常。
  只不过,能别特意闹到她眼前来行吗?
  眼界颇高的苏紫,对这种程度的战斗,丝毫不感兴趣。对于那些个卖弄风骚,试图引起她注意,边打边往她瞅的视线,更感心烦。
  “阿紫,你想过今后与哪位大人在一起吗?”书柔突兀的低声问道,歪着头凑近些许,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充满了好奇。
  由于吵闹,书柔的声音并没引起别人注意。苏紫看了看成子沂等人,压着嗓子说道:“不是我想就行的。如果可以选择,我更想回我的家乡。”
  “为何?你不是喜欢曦大人吗?”
  “曦很好,对我很好。但是,这里终究是异域。”听到她这么说,书柔嘴角微微一动,居然隐有喜色,但听苏紫又轻叹一声继续说道:“不过,如果回不去了,就这样与曦在一起,也挺好的。”墨眸越过喧闹的人群,苏紫沉眸遥看远方:“她答应过我,会杀了昊焱。”
  现在,能帮到千旋的,只有曦了。炎阳城那一战,夜微曦的实力显然是在昊焱之上。只要昊焱死了,便再没人能伤害到千旋,就算从此以后再不能见她,也不重要了。虽然苏紫这么想着,可她心中却因这种设想而一阵揪痛难当。
  书柔怔怔的看着她。
  瞧着她娇柔的小脸上,那抹挥之不去的苦涩和郁恨。书柔唇动了动,却又闭上。她本想说,如果我也能为你杀了昊焱,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垂下眼帘,终究怕她拒绝啊。
  而现在也不是说这话的时机。
  好一会,苏紫低声问道:“书柔,海之民都要吃人吗?”
  她刚问出话,突然一阵嘻笑声从后方传来。苏紫扭头睨去,在她们后方不远处,走来了两个女孩儿。她们径直走到席间,朝夜微曦盈盈一福。在她们经过时,分明离苏紫有一段距离,可那香甜的信息素老远便感觉到了。
  两个动情的君贵?
  “低阶的生食人肉,如焱大人的等阶,便可直接吸食血气,不过,五谷杂粮他们也吃的,食人并非必须。”书柔正解释着,却见苏紫突然站起身,她错愕的唤道,“阿紫?”
  “书柔,喝羊奶吗?我去拿。”苏紫拍拍屁股便大步离开。
  “哪来的羊奶啊?”书柔挑眉。这一路上深山老林的,哪来的羊啊?
  “是羚羊奶,曦派人寻的。”苏紫声音远远传来,人已经走远了。
  夜微曦闲坐着把才烤好的兔肉撕成小条,徐徐擦拭着满手的油光。见苏紫走近,很自然的伸手轻搂她入怀,置于膝间,慢慢的喂着她吃。
  靠在她怀里,苏紫一边张嘴接过,一边静静地瞅着立在旁侧的两女。视线在她们和夜微曦之间来回了两遍,眼神古怪,表情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
  两个女孩,一个瓜子脸,秀眉秀眼显得很娴静,另一个则珠圆玉润的,长相带笑,让人一见便生好感。这是两个一见便让人喜欢的女孩子。
  对于子君来说,凤君信息素之于她们,便如爵皇信息素之于低阶爵贵,实是不容抗拒的臣服。然而苏紫此时信息素收敛不显,并未让两女感觉到,许是因为与夜微曦在一起呆久了,许是眼界和经历沉淀出的气势,不经意间,她已自不待然隐露威严。
  对上她清澈无比,仿佛会说话的漆黑眼眸,两女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她们相互看了一眼后,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从欢喜变为忐忑不安。
  这时,在坐的寥寥几个家族长老开口了,伔长的恭维和赞美后,一位散发留有短须长老的说道:“殿下既华美,凤君亦绝美,真一双璧人也。只是凤君身娇柔弱,恐有不及之处,随行多日,旦见凤君身侧无人侍候,此两姝乃在座诸位长老们,在几大家族中一同精心挑选而出,样貌、性情都是极好的,今后可长侍身侧,分忧解劳,为姬为侍。”
  这位长老话说的动听,人也笑的慈祥和善,但他话语间的意思可让苏紫颇为恼火。挑明了说她一个人应付不了夜微曦的欲求,要把这两位美丽的君贵送予夜微曦为姬侍,顾名思义,即为侍女又是姬妾。
  还是爵贵最了解爵贵呀!爵皇的需索,可不是一位君贵能满足的。甭说爵皇,便是爵尊,有个叁妻四妾亦是正常。这世界君贵虽少,可那只是对于普通爵贵阶层而言,在坐的数位,谁家里没有几个善解人意的?如言芷枫、昊焱身边,百八十个都不为多。从前夜微曦没开荤就不提了,如今,长老们乃是真心实意的为曦大人分忧解难,同时,也是担心凤君的身体吃不消不是?
  可惜对这些外族长老们的关怀,夜微曦漠然置之,她只是低着头看着苏紫,只是伸出手,一边抚着她的秀发,一边专心的喂她吃食。待苏紫吃的差不多后,拿过绢帕给她细细擦净嘴,这才徐徐抬眸,神色冰冷,隐隐有丝不耐烦的命令道:“不必了,你们退下吧。”最后这句是面向两位君贵说的。
  声音虽轻,却是威严摄人。两位君贵不由一凛,连忙低头退下。由于她的声音太冷了,冰寒彻骨,毫无感情,苏紫不禁也打了一个小小的哆嗦。
  银眸关切的一瞟,轻声问道:“冷?”
  苏紫忙不迭的摇头。夜微曦垂眸审视片刻,淡淡的,微笑地说道:“凤君身侧,有孤照顾足矣。”
  ……?!
  别个长老分明不是这意思!
  苏紫怔仲片刻后,不禁被她逗笑了。心中涌出缕缕欢喜,曦似乎有些变了。变的不那么专横,更多的在意起自己的感受,甚至还会设法逗她开心。不过这时,她十分没有良心的想着,如果你能每晚少要一次,时间再短那么一点,那么,你说这话我还是挺高兴的。
  苏紫有此想,实在是因为至那日被洛姨教训过以后,夜微曦谨遵洛姨的话,严守一日两次的上限。所以就变成,前戏冗哉漫长,不到忍无可忍绝不轻易开吃。这可就害苦了苏紫,每每在她怀中累的死去活来,偏生夜微曦还没进入正题,那种感觉,哎,不提也罢。
  这时,两位君贵还没走远。瞅着她们表情中的失落、伤心,她们垂头丧气的背影,苏紫又不免同情心泛滥。她转念一想,曦对这些可爱的君贵这么凶,不假言辞,如果以后她不喜欢我了,是不是也这样冷漠的对我?
  她完全忘记她急匆匆赶过来的初衷。
  苏紫吃的饱饱的,抱着羊奶壶溜达过去时,书柔已不在。因观众离场,方才那场争斗的闹剧也提前落幕了。
  待书柔再寻过来时,天已昏暗。秋夜林间树摇虫鸣,远远地,她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翩然踱步入林,长长的虹发在身后飘飞。
  书柔沉眸,放轻了脚步,收敛气息,远远的坠在后面。
  空地上,苏紫扎着马尾,手持青锋,身着束腰绑腿的紧身玄衣,正在与成子沂过招。
  确切地说,是成子沂在传授她武功招数,两人的身影在丛林间快速闪动,掀起的掌风震的落叶纷纷。
  在力量上,相较普通爵尊,苏紫要略逊一筹,她最大的优势在于敏捷。并且,她的六识过人,耳聪目明,反应速度亦不差。针对她的长处,成子沂挑选了几种轻身功夫,并详细地教授她如何内力外放,凝成掌风剑气,伤人于无形。
  树影婆娑中,苏紫柔嫩的小脸上已现疲惫,湿淋淋的汗水顺着下颚滑落,但她神情颇为认真,双眸精光熠熠。
  娇小的身影跃动间,每一剑每一掌,都带着种专注和狠劲,掌风刮过,粗大的树干应声而裂。看那附近一圈树干上的坑洞和劈砍的痕迹,俨然练了不短的时间了,但她仍咬牙坚持着,剑刺掌劈、腾挪翻跃,仿佛有着用之不竭的精力。
  随着夜微曦走来,守护在附近的皇卫兵悄然退去,她停伫在空地边缘,身形隐在黑暗中。
  书柔看了她一眼,暗暗皱眉。
  每晚扎营后,阿紫都在努力修习武功。也只有在这时候,才能看出她心中的堵闷和愤怨。曦大人之所以放任,许是想让她通过这种方式发泄出来,以免憋坏了身子吧?
  炎阳城之事,是否在她心中留下了难以泯灭的阴影?或者,仅仅是为了千旋?
  时间渐渐过去,黑暗中,一前一后,两人安静的躅足了许久,专注的看着苏紫练习。
  终于,一声叹息过后,夜微曦从树荫中走出,虚空挥手将人儿身形定住,擒入怀中。苏紫受惊的轻轻一挣,仰起小脸不满的哼哼:“曦,轻点,松开一些啦,让我再练一会儿好不好?”她搂的她喘不气过来。
  成子沂躬身离去。
  夜微曦秀眉蹙起,抚开她汗湿的额发,独断专横的说道:“从明日起,每日只许修习一个时辰。”
  苏紫扭了扭,将手从她的挟制下挣出来,不依的嘟囔道:“不嘛,为什么?”在她越发幽深的眸光下,苏紫敏感地问道:“你,你在生气?”
  深深地盯了她一眼后,夜微曦抱着她转身往回走:“习武强身即可,无须如此劳累,有孤护着你。”
  苏紫柔顺地趴伏在她身前,神色向往的小声说道,“可是,我也想拥有一身出色的本领。”每强一分,她的心就更安稳一分,即使她永远强不过爵皇。
  “好了,别把力气用在其它地方。汤浴已备好,耽误这么些时候,恐是凉了。”风中传来轻笑一声,两人渐远:“回营孤为紫儿暖榻…”
  两人向营地主帐走去。
  她们走后良久,书柔现出身形,她缓步上前,伸手轻抚着树干上的斑斑裂纹,慢慢的,握紧了拳。
  在林间一直逗留到月色西沉,天空数点星光,森林被清晨的薄雾所笼罩,这才身形一晃跃到树梢,坐在最高最细的树丫上,轻轻阖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