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请进。”谈熙下意识从文件上移开目光，却见刘跃推门而入。
  “来得正好，投行部送上来的企划书有两处数据不大准确，你复审一遍，如果确实有问题，让他们拿回去重做。”
  刘跃伸手接过，“好。”
  “对了，找我什么事？”谈熙放下笔，靠在椅背上，朝他扬了扬下巴，“坐啊。”
  盛谕经过这段时间的规整，已经慢慢步上正轨，各个部门也开始运转起来，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
  因此，谈熙这个总裁也跟着空闲不少，心情大好。
  刘跃却轻松不起来，因为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件事，却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乍听谈熙询问，酝酿到嘴边的话又止不住往回缩，转而拣了另一件事汇报——
  “风控部和直投部都说人手不够，嚷着要引进新人，您看？”
  “交给周渺吧，她有分寸。”
  “投行部和证投部虽然没开口，但也很缺人，要不就一起招？”
  谈熙点头：“这样也好，你跟周渺沟通吧，另外九州食品那边，记得把人盯紧。”
  “但凡九州有点眼色，就应该知道盛谕今非昔比，没有再大的投资公司可以给他们提供优质的投资服务，至少京都之内，盛谕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谈熙挑眉，看了他一眼：“有底气，话也别说太满，没有拿到续约合同之前，任何变数都有可能，别掉以轻心。”
  刘跃神情一肃，“抱歉，是我冒进了。”
  “不打紧，这说明盛谕确实给了咱们底气。”
  刘跃笑笑，他更想说：一切底气的来源，都是因为你。
  “还有事吗？”
  “……没了。”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谈总，那我先出去。”
  “嗯。”
  转身瞬间，刘跃眼底涌现出一抹懊恼，他想，再等等吧，说不定谈熙自有安排……
  “对了——”
  “谈总？”刘跃突然转身，眼睛里爆发的光亮有些摄人。
  谈熙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到投行部的话，顺便帮我把这个一并送去。”说着，递了份文件给他。
  刘跃倒回去，伸手接过，“那我走了。”
  “嗯。”
  下班时间，刘跃把车开出来，停在大门右侧。
  很快，林寻随着人流出现在视野中，四下张望，然后朝这边过来。
  “阿跃，今天这么早？”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然后把公文包扔到后座，又随手解开西装外套。
  “事情不多，就早退了。”
  “你一个总经理这样旷工真的好吗？”
  “总经理不是更应该有旷工的底气？”
  林寻瞪他：“歪理。”
  “今天工作怎么样？”
  林寻一顿，旋即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资本市场部来来回回不就那些事，况且我职位低，没什么压力，也算轻松自在。”
  “阿寻，今天我去见谈总了。”
  林寻眼前一亮，整张脸都生动起来：“她怎么说？”
  “我……没问出口。”刘跃叹了口气，表情歉然。
  “没关系，确实不好开口。”林寻眼里的光暗下来，扭头看向窗外，很快脸上又恢复了笑容，“走吧，去吃饭，中午去食堂饭菜都冷了，害我一下午胃都不舒服，必须吃顿好的补回来。”
  “好啊，”刘跃脸上也带了笑，林寻总是这样，心里再难过，很快就能调整过来，“想吃什么？今天老公满足你。”
  “诶！说清楚，是谁是老公？你别乱扣帽子。”
  “证都扯了还别扭？”刘跃抬手揉了揉他后颈。
  林寻脖颈子一缩，“吃牛排！新开的那家，超级贵！”
  “走吧。”
  当晚，刘跃明显感觉到林寻翻身的次数有点多。
  “宝贝，还没睡？”
  “……没。可能吃太饱了。”
  “我摸摸。”
  “嘶……你手规矩点，往哪儿钻呢？”
  刘跃扯着嘴角笑了笑，“反正你也睡不着，不如我们……”说着，就要起身去拿东西。
  “算了，明天还要上班。”
  刘跃心思瞬间浇灭，将其搂进怀里，幽幽一叹：“我知道你惦记什么，有多煎熬，明天我一定会跟谈总开口，你放心。”
  “会不会让你难做？”
  “想多了，谈熙不是那种人。”
  “嗯。”
  “睡吧。”
  “晚安，老公。”
  刘跃笑了笑，把怀里的人楼得更紧了：“晚安。”
  第二天，不等刘跃开口，林寻被谈熙一通电话叫到了27楼。
  “谈总。”
  谈熙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然后起身，亲自替他倒了杯水。
  林寻本就忐忑的心跳动得更加厉害，砰砰砰——
  “谢、谢谢。”
  “我有那么可怕吗？”谈熙突然开口。
  “什么？”林寻一讷。
  “那你怎么一见我连话都讲不利索了？”
  林寻笑得三分腼腆，七分尴尬：“我……没……没有……”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免得刘跃怪我欺负你。”
  刷的一下，林寻一张小俊脸全红了。
  好像这几年的成长都倒回原点，他还是第一次见谈熙时那个羞涩局促的少年。
  明明六年时间过去，他在面对她的时候，依然会感到无所适从。
  “真的不讲笑了，咱们言归正传，”谈熙倏然正色起来，“你现在在资本市场部干得怎么样？”
  “还好，”顿了顿，林寻实话实说，“但不怎么喜欢。”
  谈熙挑眉，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惊讶，“那你喜欢哪个部门？”
  “……都一样。”
  不是最喜欢的，其他随便哪个都没什么区别。
  “什么意思？”谈熙目露锐色，纵然少年相识，说到底她还有个上级的身份。
  林寻迎上她的目光，眼底除了认真，只剩一片赤诚，“我喜欢操盘，想当一个操盘手。”
  谈熙半晌无言，突然想起多年前，她去看林寻ac决赛，少年在台上绽放出独属于自己的光芒，吸引着台下每个人的目光。
  那一刻定格成青春永久的美好。
  “不仅我一个，还有林妙妙。”林寻言辞间染上倔强。
  是了，参加比赛的还有林妙妙，那个疯狂崇拜着yan的小姑娘。
  “林寻，你愿意上来当我的秘书吗？”
  狠狠一怔，他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接受，抑或，有点怀疑自己的听力，“秘书？”
  谈熙点头：“李莎被开除，职位空缺，我还缺左膀右臂。”
  林寻瞬间垂眸，沉默着。
  谈熙也不催他，静静等待。
  “我……恐怕做不来秘书……”已然有婉拒之意。
  “如果我没记错，你在盛茂跟过艾肯，也跟过柴绍，关于直投和风控你都得心应手，另外还在linda的小组待过半年，完成了九州食品第三季度的投资策划案，接着又被许一山借过去跑市场，见客户，期间你学会了喝酒和赌钱。”
  “眼下，你在资本市场部，我问过许一山，他说你表现很稳，很扎实。你应该知道，许总这个人不好说话，也很少夸人，却对你赞不绝口。”
  林寻浑身一僵，听谈熙准确无误地说出他这些年待过的部门，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奇怪又陌生的感觉。
  “谈总，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我……”说不出来。
  谈熙笑了笑，帮他说：“你觉得自己这些年就像被放养了，不被重视，也不被重用，对吗？”
  林寻下意识想摇头，可仔细一想，谈熙确实说到他心里了，虽然难堪，但没什么好反驳。
  他点头，有点自暴自弃，不敢去看谈熙的眼神。
  “我庆幸，也很欣慰。”
  林寻愕然，倏地迎上谈熙的目光：“你……”
  后者微微一笑，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态，仿佛老朋友之间，和煦如春风，“庆幸是因为，你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长歪，不曾随波逐流，成长为如今有担当的男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