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电梯停在三楼，楚骁开口打破令人窒息的沉寂：“宋市，我到了，再见。”
  “再见。”
  合金门关闭，映照出男人成熟英俊的脸，只可惜，面无表情，无端透着一股凛冽。
  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宋市长。
  ……
  “李科长，早。”
  “小楚来了。”
  “这是听证会的大致流程，还有王厅的发言稿，您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润色？”
  一上午连跟两场重要会议，楚骁忙得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歇下来，正准备去食堂吃午饭，手机又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
  “……楚骁？”女人的声音透着一股纤秀，细细的，却并不尖锐，仿佛打磨过的玉石，大气温婉。
  “请问你是？”
  “方芳。还记得我吗？”
  楚骁稍稍一顿，语气不变：“有印象，幼儿园同桌。”
  “你记性可真好。”
  这话楚骁没法儿接，也没想接。
  “听说你现在在市规划局任职？”
  “嗯。”
  “刚巧我们国税单位就在市政大楼对面。”
  “是吗？”楚骁不好得罪人，只能继续尬聊。
  “对啊，从你们市政三楼的窗户平行看过来，就是国税办事点。对了，你吃午饭没有？”
  “正准备……”婉拒的话才说一半，就被对方打断。
  “好巧，我也没吃。不如，一起吃个饭，就当老同学叙旧？”
  楚骁登时一默，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再拒绝好像说不过去，“……好。”
  一刻钟后，两人在附近一家川菜馆碰头。
  “抱歉，久等了。”女人一身黑色西装，很正式，也很普通的打扮，长发披肩，又直又顺，配上那张清秀的瓜子脸，有种古典美，宛若画里走出的大家闺秀。
  不张扬，不惊艳，温婉秀雅。
  楚骁摆手，“没关系，我也刚到不久。”
  然后，把菜单递给她，“看看，想吃什么？”
  女人也不推辞，接过来，一目十行，很快就做出决定：“木耳肉片，手撕包菜，你也点两道喜欢的吧。”说着，把菜单推给楚骁。
  “回锅肉，鱼头豆腐汤。”
  两个人，三菜一汤，完全足够。
  没有架子，不谈家世，在最普通的餐馆，吃着不算精致的家常菜，没有谁挑剔，也没有谁推来推去，仿佛许久不见的老朋友，默契十足。
  这让楚骁心情好了许多，连带被楚怀山透露的手机号码的懊恼也逐渐消散。
  他爸有句话说得对，多认识一个人，就多一条人脉。
  在四方城里，方家的根可比楚家深太多。
  交个朋友也无妨。
  他在思量的同时，女人也在暗自忖度。
  二十年没见，楚骁长什么样子她早就忘了，依稀记得这个同桌在当时很受女生欢迎。
  阳光，帅气，透着一股进取的活力——这是方芳对他的第一印象。
  显然不坏。
  接下来点菜的时候，他也足够绅士，却并不拘泥于细节，至少，她让他再点两道菜，楚骁没有推辞，而是很干脆地应承下来。
  “你们规划局平时忙吗？”
  “还行。你们国税比较清闲。”
  方芳摇头，盛了碗汤递给楚骁，“也有忙的时候。”
  他伸手接过：“谢谢。”
  “不客气。饭前先喝汤，暖暖胃。”
  “嗯。”
  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就只有工作，两个单位之间也没有利益牵扯，所以，聊起来也不算太尬。
  方芳算是同龄人中比较健谈的，细声细气，又极会把握分寸。
  一顿饭下来，楚骁对她的印象倒是不差。
  “你坐着，我去结账。”
  方芳点头，没有见外地提aa，只道：“有来有往，所以，下次该我请？”
  变相的试探。
  楚骁看了她一眼，“好啊。”
  “说定了，你可不能推辞不来。”
  “放心。”说完，去前台结账。
  方芳坐在位置上，转头欣赏窗外景色，突然被一阵铃声打断。
  是楚骁的手机，他忘了拿。
  没有好奇地一窥究竟，视线轻轻掠过，便继续看向窗外。
  很快，楚骁回来，“可以了，我们走吧。”
  “刚才你手机响过。”
  “哦，谢谢。”
  楚骁拿起来，解锁，果然有一通未接来电。
  是冉瑶打来的。
  他立马回过去，然后示意方芳往外走，“瑶瑶，刚才没听到……吃了，在外面，有点吵……你吃了吗？消消食再午休……好，拜拜。”
  方芳跟着他出了饭馆，两人沿林荫道往市政大楼的方向走。
  “女朋友？”见他结束通话，方芳笑着询问。
  楚骁点头，脸上是不加掩盖的柔情。
  女人目光一闪，“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关心人的。”
  “是吗？”楚骁挑眉。
  “刚才不是还叮嘱女朋友消消食再午休？抱歉，刚才没有回避，所以听到了。”这种时候回避，明显不是很礼貌，但方芳很有分寸地落后了半步。
  “没关系。她啊，老是因为工作忙就潦潦草草解决午餐，吃完又开始午休，经常胃疼。”
  语气又爱又恨，表情却极为宠溺。
  方芳不动声色，“看来你女朋友比你还忙，一定不是体制内的。”
  “她可受不了公务员朝九晚五、千篇一律的工作。”
  “那是？”
  “她做服装设计。”
  方芳恍然地“哦”了声，笑容明媚：“原来是个艺术家，那一定很漂亮。”
  “她在我眼里，就是最漂亮的。”
  “你女朋友可真幸福。”
  “我到了，”楚骁指了指市政大门，“很高兴又重新认识你。”
  “我也是，再见。”
  女人转身离开，背影窈窕。
  楚骁目送她走远，转身的时候，恰好撞上一个人，“宋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