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颂 第143节
作者:青铜穗      更新:2022-09-13 07:56      字数:3959
  “我也有我的傲气,没有必要为朝堂之事赔上自己的终生。
  “但既然你问到了,我也不想否认,你说的这个,确实是促使我决心尽心立你为后的原因之一。
  “本来我没有想这么快成亲,但在听到你吐露心意之后,我便觉得没有比即刻就成为夫妻再好的办法了。
  “毕竟你我相互属意,不存在强迫谁。”
  地下有透过窗棱照进来的光影,赵素看着它,没有说话。
  皇帝道:“阿愚……”
  她这才抹了下头发,抬起头来看着略显焦虑的他:“看呢,所以我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傻。”
  皇帝默语。
  赵素把他的手拿过来,翻开他手心向上,将果核放上去:“立皇后是多么重要的事,你拖到二十岁都没成亲,对我又不曾一见钟情,哪里可能这么短时间就突然爱上我了,还非我不娶?
  “想到你打发我去礼部之前,还叮嘱我让我当眼线,就能看出来你还是有一番大志的。
  “你突然决定下来,想必一来是看中我父亲的忠心,二来就是我或许真有点用处。就算没有用处,我至少也不会给别人当助力。”
  “不是,”皇帝有些不悦。“我才没有那么不堪。我就算不娶你,你父亲也会拥护我。相反因为我的决定,这几天他对我好像还隐约有了微辞。”
  “你想多了。我也没觉得不堪,有能够巩固的亲信,不巩固才是傻子啊。”赵素道,“我没有生气。”
  皇帝拿起她的手:“你要是实在不愿意,也可以不答应。我可以等到你答应为止。”
  “我才不做那种言而无信之事。”赵素用大拇指反过来抚他的手背,“请你听好,我答应成亲,不是因为你这个皇帝喜欢上了我,而是因为你喜欢我,碰上我也刚好喜欢你。
  “我不会反悔,但有一点,如果有一日我觉得过不下去了,要离开你,你必须放我走。因为在我们那边,过不下去是可以离婚的。”
  那日在提出成亲的时候,他就说过希望她能帮他,这几日她反复思量,便想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但说真的,确定了这点之后,她反而整个人轻松了——她果然还是不习惯无缘无故的恩宠,一定要顺理成章她才踏实!
  比起不明不白地入坑,基于相互有点喜欢的“闪婚”可让人信服得多了,最起码她嫁的是自己喜欢的人。
  “我自然不会让你有过不下去的这一天。你有要求,我可以答应你。只是,你真的不生气吗?”
  皇帝末尾的问话,气息略显浮动。
  赵素摇头:“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那还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一直碌碌无为,能够在这里发挥一点作用,反而是我的幸事。”
  谁也不知道她和陆太后的计划会推行到哪一步,也许会失败,也许又会成功。她们要的不是将大梁社会主义化,国家最终将走向什么样的制度,那是皇帝决定的事,她们只想帮助妇人女子把腰杆挺得更直,那么当上皇后,行事也更便利。
  至于她和皇帝之间——哪怕眼下他们就已相互深爱,谁又能保证一定能善终呢?
  像先帝与陆太后这样,早早的天人永隔,她也不觉得是完美的。
  所以,很多事情确实不用去想太多,从心为之,努力去做就行了。
  皇帝伸胳膊将她扣在怀里,下巴顶在她额尖上:“你这么一说,朕反倒觉得对不住你了。”
  赵素双手也环住他的腰:“知道对不住,那以后就对你的老婆好点儿。她要的也不多,一个对婚姻忠诚,各方面都踏踏实实的老公就足够了。”
  皇帝在她鼻尖上吻了一口:“那以后你也不要闷着闹别扭了,心里不高兴,随时来跟我说。”
  “可我怕你嫌我吵得烦。”
  “怎么会?你不在的时候,宫里也太寂寞了……”
  日光将并排相拥的两个人投影在炉灶上,灶头的海参汤正咕噜咕噜地翻滚着,吐出了一屋子的人间烟火气。
  第255章 表字
  第二天开始,赵素当差的主阵地就转到了礼部。
  方青雪特地让人把她的小房间换了个里外两间的大房,还给布置了一番,外面屋中间一张公案没动,靠墙放了一张书架,里外房中间放了张博古架作为隔断,糊了新窗纱,又换了匹配的新帘子。
  赵素进了房间的时候,扑鼻而来一阵馥郁的花香,原来屋里还摆上了几盆正盛开的兰花。
  “看不出来方大人还挺风雅嘛!”赵素心情也好,顺手捋了捋兰花叶子,又四面都看了看,“这比大人您的房间都精致了,这不太好吧?”
  “赵大人是太后指派过来的贵人,又是千金,自然该比我这半老头子精致些。”
  方青雪拢着双手,笑眯眯地说道。
  赵素却道:“怎么还成赵大人了?”
  方青雪便就从袖口里掏出一张文书,递给她看:“吏部才下发的委任令,赵大人现任礼部督察使,为正五品,即日起协理花月会规章,——可不就是赵大人了?”
  赵素接在手上仔细看过,顿时明白一定是陆太后的意思。大女主果然雷厉风行,这么快就已经通过吏部直接任命她为女官了。
  她想了一下说道:“衙门中可还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太后为此想必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方青雪捋须:“所以这是新任命的职位。这个督察使的官级跟慈宁宫女官同级,分管的又是花月会,倒也不是站不住脚。”
  赵素不难猜到这后头肯定又有一番胶着,不过吏部已经发了文书,那她也没必要再去深究。当下把文书收了,然后跟方清雪行了个礼,笑道:“今后大人就是下官的顶头上司,下官自此之后定将精力全书附注于公布之上,就请多多关照了。”
  “大人客气!”方清雪也拱手回了个礼。又道:“既然说到这儿,手头还确实是有件事情亟待办理,早前因为大人只是负责监督,我也就没提。”
  “是什么事情?”
  “是二十年前,一个花月会魁主的事。这事说来还有点话长,我先回去整理整理,明儿再与大人详谈。”
  方清雪说着便站起身来。
  这一日赵素便没再有什么事,想了想张煜是礼部的大老板,既然正式在这里当官了,那她也得去拜拜码头。
  便打发花想容回府,取了两盒好茶叶,拿着到了张煜的公事房。
  第一次到大老板的地盘,果然气派,院子里虽然光秃秃的,但是站着许多衙役,还有好几个品级不等的官员大概在等着求见,拢着手眼巴巴地望着房间。
  赵素还是面子大,门口人一通报,直接就让她进去了。
  以为张尚书很忙,谁知道他只是坐在案后阅卷。顿时明白谦和儒雅的张尚书,也有他不耐烦见的人。
  这次没说破,把带来的茶叶呈上,然后道:“素儿才疏学浅,日后还请张叔多多提点。”
  张煜看了看茶叶,笑说:“果然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如今是越来越会说话。这茶又是顺了你父亲的吧?”
  “张叔您又打趣我了。”
  就此寒暄了两句,衙役捧了两盏温度合适的茶进来。赵素端茶来喝的当口,被书案上一架四寸来长的断剑吸引住了目光。
  一个文人的公案上,却放着一柄武器,这怎么着都有点不和谐。
  “张叔案上这边好像有点来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既然摆在了书案上,那应该没什么不能问的吧?
  张煜笑了一下:“二十多年前,这剑差点要了我的命。”
  “哦?”
  “那个时候跟随先帝平乱定国,时有敌人潜藏在暗处。我为先帝出谋划策,自然也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就在定国的前一年,我们到达京畿,在城外遇到了刺杀,所幸我被人救了。”
  赵素听到说定国之前,立刻道:“莫非是在李子坡那次?”
  张煜微讶:“你也知道?”
  赵素含糊道:“听说了一些。”
  李子坡事件,是指发生在小说原文中后部,将要定国之时。张煜彼时与先帝,庆云侯他们一样,都是一群热血儿郎,驻扎在城外李子坡的时候,某天夜里集会,张煜走出营帐观望星象,被敌军突袭,这时候惊动营中几位将领,才化解了危机。
  因为是配角戏份,所以并未详写,是哪几位将领,也没细述。与主角无关的戏份,这些被忽略过去的生死悲欢,只能由配角自己来铭记了。
  门外还有一堆人等着,虽然张煜一如往常般雍容自若,赵素也能看出来他并没那么闲,坐了会儿他就告了辞。
  出了院门回头一看,先前候着的那些官,也全都被打发出来了。
  世人对张煜的评价无不是谦和儒雅高贵淡泊,完美得仿佛都不需要娶妻,赵素想了想,放眼天下,倒是也找不出谁能与他匹配,——比起同样不错的庆云侯,他还是头婚,这不就更难找了么?唯一卓绝的那个还成了太后,是了,当年追随在帝后身边的张尚书,该不会也是玛丽苏太后的拥趸之一吧?
  赵素磕着这个八卦的时候,正好五福来了,说皇帝让他进宫去吃栗子。
  吃栗子……
  这是皇帝的浪漫么?!
  然后她去了乾清宫。
  皇帝打发走了臣子,就让她进去了。移步到榻上坐下,一面展开扇子给她扇风,一面把桌上还热乎着的一盘子糖炒栗子推给她:“在礼部这一日怎么样?”
  赵素剥开了一颗:“别的都好,就是方清雪一口一个大人地唤我,怪别扭的。”
  皇帝笑了:“你是要入主中宫的人了,大婚之后他们见了你都得下跪称娘娘,自然得尊敬点。”
  赵素不以为然。然后道:“要不你再给我赐个给人称呼的表字吧,听着顺耳点。”
  “这样啊,”皇帝想了下,“也行。”
  赵素进一步谏言:“索性就叫小臻吧。”
  皇帝没吭声。
  “这是我奶奶给我起的名,我想留着它。”
  皇帝看一眼眼巴巴的她,扇子轻敲一下她的头:“要是不准,你又会怎么样?”
  赵素耸肩:“不准就不准,也没有什么。”
  皇帝瞥她,伸手拿过来纸笔,把“小臻”两个字写在上面,扣上自己的私章,给了她。
  赵素接来看过,美美的把纸收起来:“多谢皇上!”
  第256章 烫手山芋
  赵素承认自己有点小市民心理,摊上了这么个有权有势的未婚夫,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怎么着把那些小算计先实现了。上次把过不下去就离婚的权利争取到了,这次又争取回了自己的本名,她心里就有些小得意。
  不过皇帝好像看出来了,斜眼瞅她半刻,就道:“我这任你予取予求的,你也不想想怎么回馈我?”
  赵素立刻剥了颗栗子塞到他嘴边。
  他把脸别开:“我不吃这个。”
  “那你吃什么?”
  皇帝手指头在桌面上磕了磕,然后道:“上次在沧州,你记不记得吃过一道油滚鱼,还不错。”
  赵素专业做吃的,怎么会不记得?不过她说:“那是沸油烫熟的鱼片,得取顶新鲜的鱼才好吃,最好是一刻钟内上岸的鱼,那才叫讲究。外面运到宫里的鱼,即刻是活的,都放过一两日了,不是那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