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把人送到家，已经晚上八点。叶谷秋和沈乔纠结着回哪个家，握着手在路边想了许久。
  “我家近。”
  “我家远。”
  “我家方便。”
  “小乔，可是你的床太小。”
  说完这个理由，叶谷秋便发动油门直接倒车准备往市里开。
  “谷秋，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就掉头了？”沈乔对他突然的动作有些疑惑。
  叶谷秋侧过头，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就直接踩油门加速赶回市里。
  第293章团圆饭
  早上八点，沈乔才悠悠转醒，身边早已没了人，连躺过的地方都变凉了。
  这会已经到了年关，收拾好屋子下楼，整个叶家空无一人，到了厨房才发现很少有年货，直接蹬了自行车去菜市场，买些过年常备的物品。
  晚上做好菜，姚红和叶怀信回到家，心底升起一阵温暖。不知是不是过年的缘故，姚红对自己的态度比之前好上许多，两个人到了大年初二都没吵过架，沈乔说自己可能要待到元宵节才回来，公公婆婆竟然没意见。
  回到沈家，家里热热闹闹，过年的气氛比叶家强上许多，到了年初七，沈从季沈从元一家又全凑到一起了。
  沈乔躲在厨房里帮忙，俞泉和杨晓林在外面逗老人家开心，一点没有到厨房的意思。
  做出了几道大菜，沈乔看着陈秀云拧着眉捶腰，放下手中的活，赶紧过来小力拍打着。
  陈秀云感到舒服了些，就把人推开，淡然一笑：“没事了，小乔，赶紧做饭吧！我这腰疼也是老毛病了。”
  “妈，二婶三婶来了都不帮忙，全累着你一个人了。”沈乔听着客厅里传来阵阵笑声，心里更加有气，心疼地说着。
  “嗨……这不是你爸要开工厂的事吗？你二叔三叔他们都知道了，还没见着利益呢就已经围上来了，讨好你爷爷奶奶，想让你爸多帮帮他们。”陈秀云对这事毫不在意，语气就像在说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样。
  沈乔无奈看了一眼，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叹息了一声，疑惑地开口：“可是爸的工厂不是还没搞定吗？”
  陈秀云拿起勺子搅拌锅中的汤，终于得空，才转过头继续说：“是，最大的一个问题，你爸的厂址还没有定下来，其实等于这个厂子现在还是一个零。”
  “厂址还有问题？我怎么记得爸跑这个事已经跑了很久？”沈乔同意地点点头，又想起之前问过厂址的事。
  “对，前前后后一个月了吧，我也不清楚具体的。应该是有一个厂址的地皮有问题。”陈秀云眼里露出隐隐的担忧，看沈乔表情低沉了下来，拍拍她的肩，“放心，你爸肯定能搞定厂址的事。”
  沈乔点点头，转身切了藕片。
  到了下午七点，一家人终于坐上了饭桌。
  俞泉、杨晓林争着给两位老人夹菜，很快，碗中就成了一个小山，这边没办法表现，对沈从元和陈秀云也殷勤起来。
  “大哥大嫂，今儿这菜烧的真好。”俞泉刚吃完一个凉拌牛肉，就急急地夸赞。
  杨晓林听见哼了一声，挑着眉笑出了声，“二嫂这意思，以前烧的不好了。”
  “不是，我哪有这个意思。你怎么总挑我话里的刺。”俞泉一个眼神狠狠射过去，嗓门也大了起来。
  陈秀云赶紧往两人碗中各放了一个鸡翅，软糯细语：“两位弟妹别争了，你们肯定都是好意。快尝尝这个。”
  沈兴牧和沈老太笑着点点头，对老大媳妇更为满意。
  “秀云，尝尝这个。”沈从元夹过去一个鸡腿，沈乔看了心里早已没有感觉，暗自不满了一下，又主动说起工厂的事，“爸，你这工厂准备的怎么样了？”
  本来还耷拉着脸的俞泉一听见这个事，瞬间生龙活虎，满面春风，“是啊，大哥，听说这年头开厂比以前收益好多了。”
  沈从元骄傲地点点头，手中舞动的筷子这会静止在那，仔细地解释：“小乔，爸不是说过，这就是个罐头厂。设备，食品源地我都找好了，就差厂址这个事了。”略带遗憾的语气，又有点懊恼。
  “大哥真有本事，这个罐头厂听起来靠谱多了，员工也不缺，咱们沈家人多，都能过去帮忙。”杨晓林笑着吹捧起来，赶紧把自己连带着说进去。这鱼虾店的生意哪能比得上大厂子呢！
  沈乔带着审视的眼光，看着她们如狼似虎的样子，心里暗暗担心。
  俞泉赶紧笑着附和：“对啊，都能去帮忙，大哥，我们肯定尽全力支持你。”
  “爸，那厂址这个事怎么样了？”
  沈乔这话一出，沈从元的表情一下子转为失落，叹了一口气，拧着眉说：“别的好说，就厂址这个事太难办了。我跑了好几个地方，选来选去，觉得市里郊区的一个地方特别适合，离市里距离短，和附近的镇县都能联系得上，就是那块地谈不下来。”
  话一出，原来还热闹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安静，沈乔看着两位婶婶老老实实吃起了饭菜，一点不意外，却故意地开口：“二婶三婶，这个事，你们看能不能帮忙？厂址能拿下来，咱们就能一起挣钱了。”
  杨晓林瞬间明白沈乔提起工厂的意思，冷笑着看过去，打起马虎眼：“这得和政府有联系了吧，大哥好歹是当过兵的都没办法，我们家又有什么主意。”
  “三婶说的是，能帮得上的才算数不是，哪能空口说说呢！”沈乔等她话一出，轻声笑了起来，话里藏刀，想杀一杀她们满脑子，要坐享其成的念头。
  “小乔这话说得不错，不过谷秋不就是当兵的，再不济，你公公还是个政委呢，怎么也不帮帮我大哥？”杨晓林根本不是个能吃哑巴亏的人，反声呛了回去，面上带笑，好不温柔。
  俞泉听得心里痛快，噗嗤一声，补充道：“弟妹你这就想多了，叶家那一家子人会帮忙才怪，我们家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够了，这事说了几百遍，总归还是咱家孩子不好。别再提了。”沈从叔气恼地呵斥一句，俞泉终于学乖，低头吃饭。
  沈乔看饭桌气氛一时尴尬，又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瞥了一眼杨晓琳得意的眼神，不紧不慢说着：“爸，这事我和你一起分担。叶家没办法，我们两个人也总会有办法的。”
  “好，我知道你孝顺，爸会看着办，你别担心。”沈从元笑着接话，对这事烦了几天，这会儿说出来轻松多了。
  晚饭一结束，沈从叔沈从季两家人便急急地赶了回去。
  沈乔心疼陈秀云，主动揽起了刷碗的活。一结束，人就跑到了他们的屋里。
  第294章拜访李老板（1）
  咚咚咚……
  沈乔听着里面应了一声“敲啥门，进来吧！”，才慢慢推开门进去，一看沈从元正在给陈秀云按摩腰部，两人谁都没抬头看自己一眼。
  这画面早就习惯了，也不在意，搬个凳子坐到床边，忧心地问：“爸，厂址的事，到底有什么困难？怎么一直谈不下来。”
  沈从元对她的担心，满脸淡然地回了一声：“大过年的，不提这个了。”手上按摩的动作没停。
  看着他这副样子，陈秀云把他的手推掉，沈从元正正身子坐好，见他终于正经起来，缓缓开口：“从元，这都初七了，说起来年都过完了，厂址有困难你就说出来，前前后后费了不少日子，怎么就谈不拢呢？”
  “是啊，爸，我是你闺女，这哪有不好意思说得？”沈乔对厂址的事上心起来，一直知道沈从元在和人打交道这方面，老实没心眼。这个性格说好也好，说坏也坏，不懂得变通太容易得罪人。
  沈从元清了清嗓子，看对面母女两人殷切关心的目光，低头沉思一会，不打算再隐瞒，“不是不好意思，我就想自己搞定！你们都问，我就给你们讲讲。我看中的那个厂址，在市北的一个郊区，
  本来是一间制药厂，老板发迹想去别的地方，准备把药厂这块给卖了。我和另外两个人都想要这块地，现在价格都比原来高了一万，老板有意哄抬价格，另外两个人谁也没放弃，这不就僵在那了吗？”
  陈秀云听得叹息一声，事情的确棘手，“那僵着也不是办法，厂子再开不起来，你就得想想别的生意了呀！”
  “爸，这大过年的，你有没有去拜访一下老板啊？既然现在谁都没机会，那就只能和他搞好关系，最后卖我们人情了。”沈乔干脆利落地说出几句话，脑海里有了主意，只能从老板这里下手了。
  沈从元听得愣了一下神，拧着眉换了个坐姿，咂了咂嘴，半天才回：“小乔，我这……我啥也没想起来，只想着过年以后再说了。”
  “爸，我知道了。”沈乔扶额，这种状况更符合沈从元认死理的性子，他这人情世故的知识还得慢慢学，虽说现在过完了年，去可能没用，但总比不去的好，看着沈从元困顿的样子，当即决定：“爸，那明天咱俩一起去那老板家一趟。”
  “小乔，他家我也去了几趟，路不生，就是现在去还来得及吗？”沈从元心里完全没底，疑惑地问了出来。
  沈乔重重地点点头，眼神鹰般坚定，“来得及，爸，明早七点咱就走。镇上没车了，我们借两辆自行车早点去。”
  “行，小乔，爸信你，那咱明早就去，”沈从元被点醒，厂址这个事不能光靠钱，说不定到最后他还拿不下来，打好关系是不错的选择。
  两人达成共识，陈秀云同样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赶紧嘱托两个人早点休息，明早别起晚。
  第二天一大早，沈乔和沈从元就骑了车往市里赶。
  冬天的早晨多少有些冷，两个人的鼻头冻的发红，脚上骑的动作却丝毫不减。沈乔骑行到市里一个最大的批发店买了两条最贵的香烟，和一瓶上好的国酒，交给沈从元，这才推着自行车往老板家里走。
  “小乔，还是你会做事，这些我都没想到。”沈从元看着这些上门礼，心里不禁佩服起来，自己跑了十几趟，几乎都是空着手去的，怪不得老板看自己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
  沈乔无奈地笑了笑，接受这些夸奖，“爸，你好好学着，等厂址定下来了，还有一连串的证要办，您总不能每次都指望，您的三寸不烂之舌奏效。对了，老板姓什么啊？”
  “我知道了，我在部队待的久了，这些事真是一点不知道。幸好这过年你在家，要不我看那个厂址早晚要飞。那个老板姓李。”
  “爸，这事我肯定尽力帮你办成。”沈乔把车停住，笃定地说出来，路上行人寥寥几个，一番话说得颇有气势。
  沈从元知道女儿的心意，感动地一时无言，侧过头看着身边的人，一如既往的少女清秀般模样，和叶谷秋结婚以后，变得比以前坚韧有主意了，他终于清晰地感觉到女儿的变化，心下欣慰，乐得一笑，指指前面的几栋小洋楼，“那个老板家就在前面，我们快到了。”
  沈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入目都是二层小洋楼，统一刷的白色漆料，一看就知道是富人聚集区，和自己婆婆家的房子相差无几。
  跟着再走进，沈乔观察了四周的店铺、绿化，终于能确定李老板家就和叶谷秋家住在同一片闹市区，只不过平常到叶家是从北方进去，今儿被沈从元带的是从南方进，两家之间前后还隔着几排别墅，打消了两家认识的念头，悬起的心这才稍稍落了些。
  “爸，我按铃了，一会儿别紧张，我会补充你说得。”沈乔贴心地说了几句嘱咐的话，轻轻按下和叶家门口一样的门铃。
  叮叮叮……
  过了一分钟，终于有人喊着“来了来了”，跑着把门打开。
  沈乔看她殷勤的样子，知道是这家的保姆，不禁更为感叹李老板的富贵程度，这年头能请的起保姆的家庭决计不一般。
  “你们找谁啊？”四十岁模样的人礼貌地问道。
  沈乔连忙笑了一下，“大姐，我们想找一下李老板，麻烦您说一下。”
  “那你们是谁啊？”保姆听着习惯的话，没有过多反应，接着问出下一个问题。
  “我来过，你忘了。我是找李老板谈厂址的事。”沈从元在一旁，提了提手里拿的礼物，给人解释着。
  保姆看了一眼沈从元，瞬间反应过来点点头，“你怎么才来啊？另外两个人过个年前后都来了三趟了，你等着，我去问问老板。”说完，不顾二人的表情，又把门推上进去了。
  “三趟？”沈从元震惊地感慨了一句，看向沈乔的眼神都丧气起来。
  沈乔心里同样咯噔了一下，不过都到这了，自然不能退缩，赶紧劝道：“爸，三趟又怎么了？要是他们谈下来了，就不至于跑这么多次了。”
  第295章 拜访李老板（2）
  沈从元被这话又激发了斗志，瞬间信心满满，笑着夸奖：“小乔，你说的对。”边说边整理衣服。
  等了两分钟，保姆才过来开门，把两个人请了进去。
  “你们先在这坐着吧，李老板这会正在听广播吃早饭，过会才下来。”保姆指了指沙发，交代了几句自己又去厨房忙了起来。
  进门的那一瞬间，沈乔觉得熟悉极了，差点以为回到了叶家，就连客厅的格局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