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靠里的四人餐桌上，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都穿着蓝白色校服，男俊女俏。
  女生梳着乖巧的马尾，五官纯稚而干净，正在和她对面的男生不停地说着什么，时不时指着自己手上的试卷。
  她身侧坐着的少年靠近走廊，寸头，面容俊美中带着一丝邪气，薄唇微抿，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紧绷的状态中，神情看上去很是不爽。
  而他们的对面，是一个同样引人注目的少年，黑发白肤，脸庞清俊，犹如明月清辉，此刻正专注地和女生交谈着，全然视另一个男生为无物。
  “p是素数，而且p的四次方减一能被120整除，这里完全可以用费马小定理证明……”女孩认真地指着卷子上的某一题，笃定地说着自己的理解。
  “可以，做的过程中先把p的四次方减一变成分式，判断奇偶……”对面的男生同样神情严肃地接着说了下去，“这道题只要理解了原理，也是草履虫的级别。”
  裴·完全听不懂·不如草履虫·景烁，此刻撑着左腮，后槽牙一阵发酸。
  这装比货怎么越看越欠揍呢？
  时间先倒退半小时。
  正在下楼的碧茗遇到了周江齐，并且被问及是否会跟裴景烁一起走。
  “你有什么事吗？”女孩诧异地盯着他，显然对他突兀的阻拦很是疑惑。
  实际上，周江齐只不过是因为看到走路都还在研究题目的碧茗，内心颇为欣赏，正好就动了心思：“这套题老师只给了一天时间，你一个人能做完么？”
  碧茗摇了摇头，很诚实地回答：“有几个定理我没接触过，要研究的话至少要一星期。”
  “要不要和我合作？”周大神主动邀请道，“你熟悉解析几何，我熟悉数论推理，正好里面的题型都是类似的，我们讨论一下，速战速决。”
  “可是……”少女似乎想到了什么，明显有些为难，“现在太晚了。”
  周江齐眉头一锁，紧接着又松开：“可以去附近找个咖啡厅之类的地方。”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到了文华楼的外面。
  斜倚在白色柱子上的寸头少年也看到了他们，将手机塞回兜里，锐利的眼神朝着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扫了过去。
  妈的，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又来缠着他媳妇了？
  碧茗稍微思索了一下，她确实不想浪费太多时间琢磨新题型怎么做，周江齐应该是找不到跟得上他思路的人，所以勉强找到了她。
  “好吧，”她点点头，又看着朝自己走来，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少年，“不过我得先跟我朋友解释一下。”
  周江齐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迎面而来的裴景烁。
  对方看自己时神情根本掩盖不住强烈的敌意。
  切，果然是个小痞子。
  真不知道阮小安为什么会把这种粗鲁无礼的家伙当朋友。
  碧茗跟裴景烁低语了几句，随即男孩的脸色一沉，似乎不太情愿。
  “有什么问题也不用两个人单独出去讨论吧？”
  “你不要想歪，”碧茗扯了扯他的袖子，“陈老师只给了一天时间，有些新题型我根本没思路。”
  “就这一天取消，好不好？”
  少女软软的祈求很让人颇为动心，然而裴景烁无动于衷：“不好，你不能随便拿走给我的‘奖励’。”
  “下次补回来。”碧茗小声道，“你不要这么小气。”
  “我就是小气。”裴景烁冷笑着看了另一个男生一眼，“他别想单独约你出去，你要答应也行，我得陪着。”
  周江齐看着那边来回拉扯的男女，皱了皱眉，但上一次的不欢而散让他懒得开口了。
  最后，事情的结果就演变成现在这样。
  桌子上出现了三个人。
  这家冒菜店最近开业酬宾，人气很旺，因为是工作日，又靠近学校，来的几乎都是学生。
  碧茗他们一进店，就引起了不小的注意。
  两个身材高挑的俊秀少年，一个如日之昭，一个如月之华，还有他们身前又甜又软的娇小身影，嫩生生的脸庞犹如可爱的糯米团子，组合起来简直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只不过，这个三人组的气氛有点奇怪。
  两个男生似乎非常不对付，在点菜时，裴景烁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
  “有些人别理直气壮地等着别人帮忙拿菜碟。”
  周江齐面前空荡荡的，他本身想来的不是这家店，而是干净且空间位置更大的咖啡厅，他也不习惯吃这种“垃圾食品”。
  “不好意思，我不点单。”
  妈的，这货又开始装了，一副【我很高贵，这店不配】的样子，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少爷呢。
  真正的大少爷，裴景烁，捏紧拳头，火还没发出来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戳了戳。
  “辛苦啦，谢谢你。”碧茗指着他刚才给自己端来的碗筷，甜甜地一笑。
  于是原本斗牛一样瞪着对面的寸头少年又被安抚住了。
  “小事一桩，”他回望着女孩，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唇边绽放的笑涡，“你先看你的题目吧，我帮你点菜。”
  “嗯！”碧茗没有问他点什么，似乎对他的选择无比信任。
  周江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互动，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以开始了吗？”
  “哦好，我们先在自己的试卷写一下大概的解题思路，不会的跳过，然后再交换着核对一下。”碧茗提议道，“你觉得怎么样？”
  “行。”
  于是桌上三人都拿起了笔。
  只不过其中一个填的是菜单，另外两个填的是试卷。
  就在此时，店门又被推开了。
  是一些穿着蓝白校服的年轻女孩。
  “涵涵，你买那么多穿搭杂志看得完吗？”
  “看不完我买来干嘛？就像你们整天买爱豆的杂志，看得完吗？”
  “那不一样——我买杂志是对我爱豆的爱，看多少遍都不会腻。”
  殷涵挽着好友的胳臂，笑眯眯地解释道：“那我买杂志也是因为爱。”为了获取爱。
  她的脸上用的是时下非常流行的“伪素颜”妆容，妆面干净明透，眼角用了眼线往下延伸，显得更加清纯无辜，再加上淡红的眼影恰好到处地点缀在眼眶半周，整体气质从以往的明艳大方变成了秀丽精致，攻击感大减。
  硬要说的话，就像是加了个“楚楚可怜”的滤镜。
  这种气质上的转型让闺蜜们惊叹不已，第一次看的时候甚至忍不住脱口而出——
  “有点……阮小安的味道。”
  对闺蜜们的评价，殷涵没有生气。
  她的确在学习阮小安，能够对付绿茶的只有另一个绿茶，光拼颜值的话她不会输，只不过对方太会伪装了，全班人包括裴景烁都被她骗了过去。
  殷涵决定效仿自己最讨厌的女孩，以毒攻毒。
  这次放学她又去书店淘了一些美妆穿搭类的时尚杂志，里面的干货很多，她看得很认真。
  体型和服装款式的适配度？这个她不需要考虑，因为平时穿的都是校服。
  校服改造小技巧？收紧腰身、拉高裤腿露出脚踝这些都很实用。
  利用发带和假发片营造氛围感？效果确实立竿见影。
  ……
  殷涵越是学习这些，越能发现阮小安看似简单朴素的外形下有着那么多的心机。
  她的皮肤又白又嫩，除了底子好，肯定每天都在坚持使用美白身体乳。
  她的眼睛又大又圆，清澈如水，估计是戴了轻薄透气的隐形美瞳。
  她的嘴唇粉若春樱，诱人采撷，一定是每晚都在做唇膜。
  奇怪，这个心机绿茶哪里来的这么多时间打扮自己？
  殷涵最近为了学这些连功课都落下不少，但一想到自己发现了绿茶的“秘密”，还是兴奋不已。
  “涵涵，别发呆了，你快看那边！”身旁的好友把她摇醒，“最里面那张桌子，是阮小安和裴景烁吧？”
  殷涵的注意力瞬间集中，眼睛一扫，然后怔住了。
  那个她可望不可即的少年，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旁边的另一个女孩，看着她和别的男生相谈甚欢。
  “我去，两男一女，阮小安这也太牛了吧？”闺蜜们也震惊了。
  “她对面那个是不是周神？”其中一个闺蜜忽然反应过来，“天啊，这可是一班的大新闻……”
  “不可能，我朋友就是一班的，她跟我说过周神很傲，不怎么理人，怎么会和阮小安一起吃饭啊？”
  “最稀奇的难道不是裴景烁吗？就他那脾气，阮小安跟别的男生吃饭也能忍？”
  总之，女生们都瞠目结舌，殷涵的内心也止不住地困惑和迷茫。
  她心心念念的少年，十年间不管她用什么方式都求不得的人，为什么在另一个女孩面前乖巧深情得就像一只被驯养的忠犬？
  这不合理，也不公平。
  她记得上辈子裴景烁哪有这么乖，酒吧照样泡，架照样打，阮小安和他闹了好几次冷战，等到了高二，两人都不想分班，裴景烁才慢慢收心学习的。
  几个女孩都没出声，但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个斜对角的的位置，便于观察碧茗他们那张桌的动静。
  “客人们，需要点些什么？”服务员走了过来。
  她们赶紧朝着服务员比了个“嘘”的嘴型，小心翼翼地盯着另一边的桌子。
  好在没人发现。
  “我们自己写，你等会再过来好吗？”殷涵着急地伸出头，服务员的身躯正好挡住她们的视线。
  “呃，好的。”看着形迹有些鬼祟的女孩们，服务员无奈地点头。
  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另一边，已经接到系统提示的碧茗顿了一下。
  原本正在听她讲圆形几何函数的周江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