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驰强，谈一谈吧，你为什么会和H组织的人有联系，又为什么要给他们通风报信。”李湛的目光十分平和，没有半分逼迫性，但就是这种淡然和笃定，让人有种感觉，他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查清楚了！
  但这个时候，仅凭这份录音并不足以定罪。
  所以肖驰强在短暂的心慌过后，立即选择了否定。
  “我没有通风报信，首先我并不知道特警队去物流集散中心是干嘛的；其次，这通电话我并不是打给H组织的。”
  “通话记录都在这里了，你还想否定什么？”李湛直接从兜里掏出了那个装有SIM卡的证物袋，放到桌上，“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的人在启航路口将陆奇等人拦住，人赃并获。而你这张卡拨出去的电话号码，就是现场搜到的其中一个手机的号码！”
  肖驰强望着桌上的证物袋，不由得神色一紧。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刑侦的人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SIM卡的数据，除此之外，陆奇还被逮了个正着！
  “你还有什么说的吗？或者，你是觉得你在我办公室里装监听器的行为很隐蔽？”李湛继续说道。
  这一下，肖驰强的脸色终于无法保持平静。
  “我早在和孟一荻分析孔笙案件之前就发现了监听器，要不然你以为上次我特意把孟一荻叫过来，那些话是说给谁听的呢？”李湛冷冷地看向他，此时此刻，他的眸光彷如一把利剑，狠狠地挑开了肖驰强强撑的平静。
  肖驰强面色发白。
  因为他从李湛的话语里意识到，这从头到尾就是李湛等人故意设下的陷阱，就是为了揪出自己！
  刑侦的陆春明带人铐了自己，也根本不是发现不对劲而临时起意，而是李湛多日的筹谋和布局！
  意识到这一点，肖驰强再也无法安坐，手心里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脸色也变得有些白。
  “我的审讯手段你也是见识过的，你是想等我问出来，还是你自己交代了？”李湛也不和他绕弯，眸光冷冽。
  肖驰强心中一凛。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将李湛从全国重案特聘顾问团请过来的行为，现如今证明，这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不禁心乱如麻，于是索性抿紧了唇，暂不回答。
  直到这个时候，他的脑海还在飞快地转着，试图寻找破解之法。
  李湛却没有给他机会。
  “二十年前，你在勐市担任禁毒大队副队长，孔笙和魏明远就是那时候去的通县。通县虽然不属于勐市，却与勐市相邻，你和H组织的人那时候就已经搭上了吧？如果我没猜错，孔笙当时就快查到了你头上。接下来，你替那几个人犯罪分子伪装了身份，并且帮助他们成功进入F市，这才有了之后孟一荻和俞尔雅的绑架案。”
  李湛顿了顿，继续讲道：“那些人原本就是闫立海手下，与魏明远有仇，又因为新的案件和孔笙结怨。他们想要报复魏明远和孔笙，你为了自己不被暴露从中帮忙。随着孔笙和那几名犯罪嫌疑人死亡，这件事尘埃落定，你变得安全。”
  叙述的过程中，李湛一直紧盯着肖驰强的神色变化。
  “后来你平步青云，靠着与H组织互通消息，给他们方便的同时连破大案，逐渐被调往省里。在与魏明远共事的过程中，你发现他私底下还在探查当年的案子，你开始关注他以及孟家。”
  李湛突然说道：“我猜，你早就知道魏明远和Hawk的关系了吧？”
  肖驰强眉梢微动，眼神闪烁。
  “这是你和陆奇交易的倚仗吧，他把Hawk的身世透露给你，让你可以提前布局找到替罪羔羊，而他也一直在寻找机会将晏庭取而代之。如果这次Hawk死亡，陆奇交易成功，而你又能捉住Hawk及庞鸿飞等人，那么你除了立功之外，还能保持与陆奇的联系。”
  他的声音陡然加重，“并且，一旦魏明远无法洗清身上的嫌疑，关于内鬼的猜测也到此为止，他将永远的替你背锅，而你会同以前一样，再次晋升，我说的对吗？”
  他每说一句话，肖驰强的脸就白一分。
  “至于孟一荻，你找她当卧底，不过是看她太过优秀心里产生了惧怕，不想再有一个人像魏明远一样揪着过去的案子不放。如果孟一荻没有本事，她极有可能刚和H组织接触就死在里面，这样就直接替你祛除了隐患。如果孟一荻有能耐，你可以借她再立几回功，然后等到不需要她的时候直接将她的身份透露给H组织，将她扼杀。”
  想到这里，饶是李湛这么镇定沉稳的一个人，也不禁有些气怒。
  孟一荻刚转往省医，目前肩头的伤已经缝合了，但医生说她肩头的伤极有可能影响她日后使用武器。
  也就是说，如果恢复不好，孟一荻这辈子就别想再上前线了。
  再一想到对魏明远放的那两段录音，当时魏明远否定了，自己说他撒谎。
  而魏明远随后坦白，第一段录音的确是他说的，但那是他培养的线人，他当年为了探查林小婉和孔笙的案件别无他法，只好想到了策反毒贩培养线人的方法，但他否定了第二段录音。
  而李湛可以确定，魏明远没有撒谎。
  所以这样看来，第二段录音应该就是肖驰强和H组织的通话。
  这也解释了“她不是您看着长大的吗”的含义。
  “所以，在听到我和孟一荻谈话，知道我们在查孔笙一案的时候，你才那么迫不及待地要置她于死地。”李湛做了最后的总结。
  其实还有些细节他并不太清楚，但此时此刻，他要做的是击垮肖驰强的心理防线，然后让他主动坦诚，把细节补充完整。
  果然，等他说完，肖驰强哪还有先前的半分镇定，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连呼吸都变得紊乱起来。
  他是想要强撑住的，可是正因为见识了李湛的手段，所以到这个时候才越是心惊。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这一问，显然已经承认了他是内鬼的事实。
  李湛望着他，讲道：“你很聪明，从头到尾表现得大义凛然，甚至主动提及了内鬼的事情，让我和孟一荻都相信，无论那个人是谁都不可能是你。但你内心其实并没有你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从监听器开始，你就让我的目光转向了你。因为你忘了一点，如果是魏明远，他根本不需要监听器。”
  肖驰强身子一僵，陡然想到了什么。
  李湛继续说道：“如果是魏明远，他只用入侵我的手机和电脑就可以了。而当初孟一荻说出她怀疑内鬼的时候，能够拿到她档案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人，最不可能的你也就成了嫌疑人。而我，只相信证据。”
  他的眸光落在桌上的档案袋上。
  肖驰强知道，这就是证据。
  如果他当时看到特警队的车后置之不理，不给陆奇通风报信，会不会现在还藏得好好的？
  可是，没有如果。
  他彻底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