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节
作者:凝神舞墨      更新:2024-01-19 19:20      字数:3658
  虽然他不领情,但也并非不知好歹。
  可他没办法,这上洛是阻碍他打进咸阳的最后一道关卡,他必须突破过去。
  只要过了这一关,后面就再无阻力,因为到咸阳后,高要会帮他开门,迎他入城,上洛之后再无障碍。
  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已经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
  如今任何人敢阻拦他去接玉漱,他都会毫不犹豫的a过去。
  再一次坚定信念后,易小川对那传信兵道:“带他进来。”
  “诺”
  传信兵来到辕门外,将秦军使者带到中军大帐。
  当易小川看到来使,不由吃了一惊,愕然道:“老庞,怎么是你?你不是在图安吗?”
  来人正是当初他去修长城时,负责他们这队徭役的一名百将,名字叫庞贵。
  后来图安突袭了他们所在那段长城,跟易小川一起被图安军俘虏,押往图安成为奴隶。
  他与易小川共同经历了许多事,是过命的交情。
  又因为易小川和玉漱的原因,与其他奴隶决定在图安定居。
  可让易小川没想到的是,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他,而且他还成了蒙家军。
  庞贵目光复杂的看着易小川,沉声道:“为什么要造反?”
  易小川闻言一怔,随后指了指帐中文臣武将,道:“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你应该问他们,问外面那些跟随我起义的弟兄,问问他们为什么要造反。”
  庞贵凝视着易小川,道:“我不问他们,我就问你,因为他们与我无关,可你是我兄弟。”
  易小川脸皮颤了颤,转回身来,闭上了眼睛。
  这个问题他还真有些心虚,无论他对外的说辞多么冠冕堂皇,喊出的口号多么伟光正,可说到底,他造反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玉漱。
  他没那么伟大,也没有那么高的觉悟,要去拯救万民于水火。
  他从来都只是一个,只想过好自己人生的小人物而已。
  一名跟随易小川从咸阳基地离开,如今已成为汉军大将的夜幕成员开口道:“庞将军是吧?所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如今暴君当政,民不聊生,但凡天下黔首百姓有一条活路,谁愿意干这掉脑袋的事?”
  “你既是汉王的好兄弟,想必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当与他共进退才是,而非在此质问汉王为何造反。”
  庞贵看都没看那人一眼,依旧盯着易小川的背影,良久才道:“可以单独谈谈吗?”
  易小川转回身来,对众文臣武将道:“诸位,我与好兄弟多年未见,想私下里说说话。”
  众人见此纷纷起身抱拳道:“臣等(末将)告退。”
  他们都径直退出了大帐,没有人担心易小川的安全问题,因为他们对易小川的武艺十分有信心。
  待众人都出去后,易小川对庞贵道:“坐,说说吧,你怎么会在这里。”
  庞贵默默坐下,缓缓道:“当年你突然失踪,我满天下四处寻找,从图安一直找到大秦,始终找不到你的踪迹,只得无奈放弃。”
  “在上郡时,正好赶上蒙家军招兵买马,我久闻蒙家军的忠义之名,就加入了蒙家军。”
  听完庞贵的话,易小川心下暗暗感动。
  当初玉漱被送往大秦和亲,他私底下跟金将军密谋,打算将她抢回来。
  由于事关重大,他没有知会任何人,而是秘密行动。
  后来与蒙恬一场大战,跌落山崖,养了一个多月的伤。
  之后又翻山越岭,和蒙恬一起带着玉漱前往咸阳,庞贵自然找不到他。
  易小川心下一声叹息,没再提当年之事,只是道:“那你这次来见我,所为何来?”
  庞贵道:“蒙将军想单独见你一面,在派人时我主动请缨做了这个使者。”
  易小川苦笑道:“仗已经打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好说的?”
  庞贵目光一沉,道:“你不敢赴会?”
  易小川摇摇头,道:“老庞你不用激我,如今的我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我得为手底下这帮兄弟负责。”
  “蒙恬想单独见我,可以,打开城门投降,我摆下酒席跟他私聊。”
  庞贵面无表情的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蒙家军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可能投降。”
  “蒙将军猜到你可能不会赴约,所以他还有第二个方案。”
  易小川道:“什么方案?”
  庞贵道:“经过两日休整,想必汉军已经恢复过来,明日你们应该就会攻城。”
  “到时候蒙将军会单人独骑出城,在汉军军阵与城墙之间与你会面,这样你可敢赴会?”
  如今蒙恬是守城方,上洛亦非孤城,后勤保障没有问题,在兵力差距过大的情况下,他自然不会出城摆开阵势与汉军硬刚。
  等到雍丘的李由率大军前来汇合,到时候便可与汉军一决胜负。
  易小川略一沉吟,颔首道:“这样安排没问题,你回去告诉他,我会赴会。”
  庞贵闻言点点头,起身道:“那就沙场再见吧!”
  易小川连忙站起身来,道:“老庞,如今的大秦根本不值得你尽忠,你何必为了那暴君跟我拼命?”
  “我不要求你倒戈相向,我只求你保住性命,日后我得了天下,总有你一场富贵。”
  庞贵怒视着易小川,凝声道:“你是在侮辱我,侮辱蒙家军吗?”
  易小川怒道:“我没有侮辱任何人的意思,你对暴秦愚忠,却置我们兄弟之义于何地?”
  庞贵一滞,转身面向帐门,背对着易小川,叹道:“自古忠义难两全,我既加入了蒙家军,就只能选择为国尽忠。”
  易小川骂道:“我去你大爷的忠义难两全,狗屁的为国尽忠,你这蠢货,蒙恬死脑筋你也跟着死脑筋。”
  “既然你非要找死,那今天也不用再回去了,来人。”
  他话音一落,立刻便有一队穿着打扮特异,与寻常秦军截然不同的军士冲了进来。
  庞贵霍然回身,瞪着易小川怒喝道:“你想坏了规矩吗?”
  易小川冷笑道:“规矩?如果我讲规矩就不会造反,况且战场规矩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可没说不准扣留来使。”
  说完这句话,他手一挥道:“带下去,安排个帐篷好吃好喝招待着,你们飞虎队亲自看着他。”
  “敢找事就给我揍,只要不伤他性命,不让他出营,怎么样都可以。”
  “另外派个人,去城下告诉秦军,蒙恬的邀约我应下了,老庞在我这盘桓几日。”
  “诺。”
  庞贵又惊又怒,他入营时兵器已经被收缴,此时两手空空。
  而那些飞虎队队员,也就是夜幕杀手听到易小川的命令,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一个个也没拔剑,而是空手上来抓他。
  庞贵拨开一名队员的手臂,反手一拳就砸向对方面门。
  那队员凛然不惧,敏捷无比的左臂一格,右手一拳揍在他腹间。
  坚固厚实的甲胄,没能对他起到任何防护作用,一股劲力透过甲胄轰在他腹间,顿时让他躬下腰来。
  两名队员趁机一左一右扣住他手臂别到背后,就此将他制住。
  “易小川,你混蛋,放开我……”
  ……
  次日一早,上洛城外。
  汉军旗帜飞扬,于城外两里列阵,一眼望去无边无沿。
  易小川一身银甲,腰悬长剑,手持长矛,单人独骑往城墙方向奔去。
  与此同时,上洛城城门大开,吊桥放下,蒙恬骑着黑风,踏过护城河,同样向前奔去。
  最终两人两骑,在汉军阵列和城墙之间的中央碰面。
  蒙恬凝视着易小川,沉声道:“我蒙家世代忠义,想不到到了这一代,竟出了一个反贼。”
  易小川不耐的道:“我说过很多次,我不是蒙毅,跟蒙家没有任何关系。”
  “这不是赌气什么的,而是我非常确信这一点,因为我对自己的身份来历很清楚。”
  蒙恬仰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这才重新看向易小川,道:“罢了,事到如今,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
  “我定要见你一面,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造反……是不是为了丽妃?”
  面对蒙恬这个同样爱慕玉漱的男人,易小川没有丝毫隐瞒之意,痛快的承认道:“是。”
  蒙恬接着道:“如果没有丽妃这个原因,你会不会造反?”
  易小川长叹道:“如果玉漱没有来大秦和亲,说不定现在我们的孩子都满地跑了,谁有心思来造反?”
  蒙恬闻言顿时满脸悲哀,他自嘲的道:“所以追根究底,大秦竟是亡在了图安这样一个边陲小国手上吗?”
  图安虽然已经被他所灭,但始皇和扶苏都是死在图安人手中,易小川这个席卷天下的反贼,更是因为图安公主才造反。
  说大秦是亡在图安手上,还真有几分道理。
  蒙恬很清楚,他根本挡不住易小川,因为大秦确实已经病入膏肓,易小川如今是民心所向。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战到底,能守多久便守多久,为大秦尽最后一份忠,也给蒙家军一个圆满的落幕。
  “战吧!”
  蒙恬说完最后这两个字,便即拨转马头,往上洛城奔去。
  易小川看着他的背影,一声长叹,也转身回了大军。
  然而让守城秦军没想到的是,汉军之中竟然响起了鸣金收兵的声音。
  回到城墙上的蒙恬,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汉军,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之意。
  他早已打探清楚,汉军这一路之所以攻无不克,进军迅速无比,皆是因为在战前,有大量刺客于城中展开刺杀。
  往往一晚上下来,守城将领都会死个七七八八,然后刺客再突袭城门,夺下城门后放汉军入城。
  蒙恬针对此事自然做出了应对之法,只是究竟能不能防住那神出鬼没的刺客,他心里也没什么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