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趁着一个海浪打过来船体晃动的档口，一手扶额，一手托住仓壁，“李叔，有晕船药吗？我有点恶心。”
  李昭之前就看他坐立不安的有点不舒服，当下也没犹豫，“有，我给你拿去。”
  说完李昭还顺手收起一堆榴莲皮装了垃圾袋提走了。
  莫寻长长呼出一口气，手指使劲揉着太阳穴，说真的他的确不舒服，心里很乱。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李昭回来之前，尽快想出了对策。
  李昭不光拿了药，还给他倒了杯温水，冷热正好，莫寻就着水把药喝了，表情淡淡地说：“谢谢。”
  “跟我还要这么客气吗？”
  莫寻沉默了一会儿，“……已经三天了，我已经很有耐性了，要知道我是个律师，在没有拿到dna检测之前，里面的莫荣生就是我亲爹，不对，即便咱俩通过检测的确是父子，莫荣生也是我亲爹。”
  李昭的脸色僵了一瞬，可他立马调整过来，“当然，他把你养得这么好，我也会对他好的。”
  “没看出来。”莫寻讪讪道：“那你首先得对他儿子好吧，我觉得你应该把我放回去，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就是想认我这个儿子吗？可以，我给你机会，但眼下你这种行为有点极端，我个人不是很喜欢。”
  “嗯，我儿子真会说话。”
  莫寻忍住没瞪他一眼，也不知为什么，在他提到女神会之前，莫寻还挺欣赏他身上那股行事乖张的劲儿，可之后，这种东西突然变了味，现在横竖看他都觉得奇怪，总之就是哪里都不对。
  “你好像很反感听到女神会。”李昭一抬眼看向莫寻，表情不带任何色彩，把话题拉回来。
  莫寻已经等很久了，他故作不耐烦道：“也不是，我只是反感所有跟何以鲲相关的事。”
  说完，他立刻顿住了，那表情就跟自己说错了话，很该死，“……”
  李昭看了他很久，忽然眯起眼道，“何以鲲跟你提过？”
  莫寻想了想，终于放弃式叹了口气，“嗯，提过。”
  “他怎么说？”
  莫寻有点烦了，“不是你要跟我说吗？怎么返到来问我？”
  “也是。”
  “我对做生意不感兴趣，所以何以鲲提到的时候我没好好听。”这是个非常巧妙的回答，即说了我知道，又说了我不知道，“怎么了？反正我对他不抱什么希望，你想黑他就黑，不用考虑我的感受。”
  “说的哪里话，黑他做什么，我又不是媒体。”
  船舱内设备齐全，就是空间比较狭小，李昭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说，“其实何以鲲那个人相当牛了，你想想，才二十几岁就能把自己爹妈干进监狱，把何氏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有这样的男人做靠山，难道不好吗？”
  莫寻以为自己听错了，“李叔，说什么呢你——”他的反应太真实了，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这样不对，于是赶忙闭了嘴。
  想知道更多，就不能这么聊，否则对方发现他在排斥什么，很可能什么都不说了。
  于是莫寻话锋一转，“实话跟你说吧，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有用吗？……你也看见了，在他眼里，我就值百八十万……”
  说到这里，莫寻抬手扶额，都不用表演，他是真的难受，太难受了。
  让莫寻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李叔居然伸手在他背上顺了顺。
  “别难过了，其实我早知道你这么想……毕竟谁都年轻过，你就是嘴硬……但你要知道，男人嘛，做事目的性很强，尤其他那样的……你要是能帮他赚钱，他肯定就不这么对你了，再说了，我感觉他对你跟对别人是不一样的，可能最近何以鲲那边不太顺利，所以才那么说话。”
  “你在向着他说话？”莫寻惊讶地看着李昭。
  “不然呢？”李昭反问，“其实我这几天最想和你说的就是这些。”
  莫寻疑惑，李昭继续，“直接跟你说了吧，这几天我公安局一个朋友打听了一下你爸的事，你就想想，你爸一辈子兢兢业业，连他妈一毛钱都没贪过，可到头来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关了这么些年，替别人受罪吗？世上的事哪那么多公平正义？你当个律师又能改变什么？哪个律师不是为了钱什么都干？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爸就是看不开，要换了别人，钱也贪了，事儿也办了，没准现在早就升官了呢，他那叫不识时务，还害得你跟着倒霉……你说是不是？”
  他李叔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收不住了，当然莫寻也没想让他收住，所以摆出一副听天书的表情，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人生在世就这么短短几十年，撑死了活个一百岁，可活那么大有什么意思，老掉牙了都，吃个饭都吃不出味道，所以呢，趁着年轻不享受生活等什么呢？你看看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一个人死啃了几年书，结果呢？你把人救出来了？救出来又能怎么样？媳妇儿都跟人跑了，这样的男人是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然后一家老小跟着他倒霉？”
  虽然听得很不舒服，但是你好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真正的洗脑大师，莫寻觉得自己再听下去非得废了不可。
  “李叔，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
  “我知道……这些年辛苦你了，也怨我，没看好你妈，要不你也不至于流落在外，我呢，也就这些年才想开的，要是早有现在的高度，你妈肯定也不会离开我，还不是怨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