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他大冬天里走出一身汗，才惊觉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他拦了出租车，司机问他去哪里，他反射性地报了餐厅的名字。
  结果叶薰不在餐厅里了，这时候他才想起来用电话联系对方。
  叶薰接到他的电话，声音平静地说：“你在刚才的餐厅？那你不要动，我现在过去。”
  等她赶到的时候，餐厅已经结束营业了。
  门口的招牌灯亮着，裴炎就站在灯光里等她。
  叶薰远远地就看见裴炎了，他就跟偶像剧里的男主角一样的好看，她觉得，光是他的颜值，都值得她原谅他一百次。
  她下车走过去，已经打烊的餐厅里面还留着一些射灯，透过橱窗能看到餐厅里的环境非常浪漫。
  她特意选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家店，却在这里发生了她最不喜欢的事。
  她叹息了一声说：“结束了呢……”
  裴炎的心“咯噔”了一下，略带惊恐地看向她。
  “营业。”只是说这么简单地一句话，仿佛就耗尽了她的力气。
  是的，已经打烊了，今日份的浪漫。
  裴炎不是没有想过，要为他之前的行为道歉，但是每每话到了嘴边，总是说不出口。
  他错在不该走，但她那样盛气凌人地对他说教，一再地认为他思想过分幼稚，他又不是听不出来她的潜台词。
  人都是有底线和脾气的，纵然他脾气很好，也有爆发的点。
  叶薰的脚疼得厉害，只想快点回去换鞋，但裴炎是为她而来到这里的，横竖，她都必须先找到他，她是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走掉的。
  现在终于找到人了，她从心底里松出一口气来，一点都不提之前的事情，只说：“我送你回酒店。”
  裴炎顺从地跟她上了同一台车，但很明显，她不提并不是不再计较的意思，只是现在不想提起。
  气氛已经完全不一样，两人在车上的时候全程尴尬地沉默着。
  裴炎本是想等到了酒店以后，两人关起门来说话，事情也能解决了，结果叶薰只是把他送到了酒店的楼下，她说：“我还有事，就不送你进去了，你早点休息。”
  从始至终，裴炎都没说过一句话，因为她说的每一句，都不是他想听的。
  而跟平时比起来，她说的话也着实太少了。
  “原来她真的生气的时候，不仅冷硬，还很寡言。”被丢在酒店楼下的裴炎这样想着。
  叶薰是瘸着腿回到宿舍去的，她的小脚指头和前脚掌被磨出了几个水泡，刚才一直是咬牙坚持着的，不然她都能疼得哭出声。
  宿舍里的人见她回来了，奇怪地说：“你不是说晚上不回来的吗？”
  叶薰尴尬地笑了一瞬说：“我改主意了啊。”
  正在厨房里煮面条的同事关心地问她：“我煮宵夜呢，你想吃吗？正要下面饼，你吃的话我就多丢一块进去煮。”
  叶薰今晚上就吃了半顿饭，然后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此刻已经饿透了，生气都够难受的了，不能再亏待了自己的胃！
  于是毅然决定和同事一起吃：煮泡面。
  裴炎回到房间里，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很茫然无措，有种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的感觉。
  如果不来，今晚上就不会吵这一架，千里迢迢地跑来吵一架，图啥？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他连一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
  此时此刻，他终于有点想通了：因为学姐连哄他一句都不愿意。
  所以问题不仅仅只是今晚上两人吵架了这么简单，而是早就有很多的问题堆积在一起，他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他觉得，在这场感情里，他和叶薰就像两头争夺地盘的熊，一开始是互相试探，所以都还算客气地礼遇对方，现在彼此想要的越来越多，为了在对方心里占据更多的位置，甚至不惜“打”起来。
  结果就是：互相伤害。
  既然都有错，为什么两人都不想率先低头？
  因为我们总在等对方低头，把对方低头的时刻，作为自己服软的开始。
  裴炎心中一片烦闷，坐在窗前思考了许久，越想越烦，遂去行李箱里翻出烟来点上。
  划开手机，看到同学群里面在聊大家放寒假以后都去哪儿了，当地有什么好吃的给带点的话题。
  裴炎想着他明天是有时间的，如果有同学想要本地特产的话，他可以去买，于是随手发了个定位在群里。
  程涵亮看到了，很快私聊他：“你跟学姐怎么了？”
  裴炎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我跟她……”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俩要是好好的，这个时间肯定是在一起腻歪啊，怎么可能有时间看群里的消息。”
  裴炎哪能想到，他不过是发了个定位而已，就暴露了这么多信息。
  程涵亮忍不住说：“我都劝你不要去了，你非不听。
  异地恋真的不靠谱，是不是跟我说的一样啊？
  太久不见了，感觉只有陌生和疏离，哪儿哪儿都不对。说实话，自从学姐去实习以后，你跟单身有什么区别？我也是真的不懂你在坚持什么。”
  裴炎心道：“坚持，当然是因为喜欢啊。”
  指间的香烟在继续燃烧，他抽得少，自燃得多。
  以前他陪妈妈看八点档连续剧的时候，有句台词说就算两人互相喜欢，也不一定能在一起，那时候他完全不懂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难道两人不就是因为互相喜欢所以才要在一起的吗？
  现在想起那句台词，他忽然就懂了。
  他跟叶薰是喜欢对方的吗？
  他百分之一百地肯定：我们是互相喜欢的。
  可是啊，现在看来，喜欢既不是彼此在一起的充分条件，也不是必要条件，而只是其中一个可有可无的条件罢了。
  长大以后他终于知道了，原来感情真的如此复杂。
  ……
  叶薰吃完面以后胃里暖暖的，饿的问题解决了，心情却没有变好，她睡不着，于是跑去骚扰祝黄萱。
  祝黄萱本来是想在大学附近找家公司实习，顺便陪杜琨奇考研，结果她老爸非逼她回家里的公司帮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