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
  吕冬夜再次把尤小虎叫到了办公室。
  “尤小虎，你对你爸是什么印象？”
  吕冬夜望着眼前的孩子，他现在还需要了解，孩子对父亲的态度。
  尤小虎抓抓脑袋，有些困惑道：“我没见过他多少次，反正自打我记事儿开始，我就见过他几次面，五六次吧，记不清楚了。”
  吕冬夜点点头，这点他早就在村长那里听过了。
  他的人渣父亲，通常好几年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待不了一两天。
  回来的时候，也都是找他老母亲要钱。
  “那么，你对他印象好吗？”
  吕冬夜换了个方式询问，让尤小虎能明白自己的意图。
  尤小虎当即摇头：“……我怕他。”
  吕冬夜微微皱眉：“为什么怕他？”
  “我也不知道。”
  尤小虎显得很是困惑：“他很凶，奶奶挺怕他的，我也就怕他了，每次他回来，奶奶的声音都会变得很可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每次，奶奶都是让我进里屋一个人呆着。”
  听着他这番描述，吕冬夜脑海中，立刻浮上一副画面。
  弯腰驼背的苍老母亲，已经无力反抗健壮的儿子，只能苦苦哀求。
  他不知道尤小虎的奶奶，究竟是不是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此时此刻，他只能说道：“你奶奶有对你说过你爸什么吗？”
  尤小虎想了一下，才说：“奶奶很少会提他，有时候我问，奶奶就说，我爸在外面打工很辛苦。”
  吕冬夜不由沉默了。
  当母亲的，就算儿子再坏再渣，还是不忍心去说儿子的坏话啊！
  吕冬夜突然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想继续上学，不想跟着你爸离开，其实也有怕他的意思，对吗？”
  尤小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吕冬夜当然不可能把尤小虎，交给那种人渣。
  现在，尤小虎还小，也不太适合告诉他，他父亲是人渣这种残酷的事实。
  吕冬夜决定走一步算一步，实在瞒不住了，那就到时候再说。
  他又问道：“你爸前段时间，是跟你主动联系的吗？他跟你说，你别上学了，跟着他走？”
  尤小虎立刻回道：“其实就是昨天，我在家里干家务呢，屋里的电话响了，我才知道是他，他跟我说，暑假就回来带我走，也没说别的。”
  吕冬夜点点头，继续问道：“当时你怎么回他的？”
  “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尤小虎说道：“我就说‘哦’，然后他就把电话挂了。”
  吕冬夜马上又问道：“那你奶奶怎么说？”
  “我奶奶不知道，她去砍柴了。”
  尤小虎显得有些犹豫：“我也没跟奶奶说，我怕我说我要走，奶奶会伤心。”
  吕冬夜这才恍然：“也就是说……你奶奶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是的。”
  尤小虎重重点头。
  吕冬夜当即便沉默了。
  怪不得上午去见他奶奶的时候，他奶奶的情绪没有很大的起伏，原来是因为她不知道啊。
  毫无疑问，尤小虎就是他奶奶的精神支柱。
  尤小虎去镇上上学不要紧，甚至等长大了去外面工作，那也不要紧。
  至少，他的奶奶，是感觉有所期盼的。
  期盼孙子，往好的方向发展，也是她最大的精神需求。
  可如果……被儿子带走，那就不一样了。
  老太太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是有多渣，孙子被带走，那孙子究竟会遭遇怎样的对待，那就不是他这个老太太能知道的了。
  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往好的方向发展是不可能了。
  所以，让尤小虎被带走，那就相当于直接给她夺走了。
  到时候，老太太一定接受不了！
  再深一步考虑，人到老年，最大的精神支柱被夺走了……那还能活多久？
  吕冬夜以前上大学兼职打工时，见过很多没有了期盼的老人，晚年究竟是过的多么的凄苦。
  他甚至还见过一个，孙子意外病死，然后自个儿也开始憔悴，到最后一个月的时间，就离开人世的老太太。
  想到这里，吕冬夜立刻打定主意，决定不让老太太，知道她儿子想要带走孙子的消息。
  便道：“尤小虎，你能联系到你爸吗？”
  尤小虎摇摇头。
  吕冬夜不禁有些犯愁了：“只有你奶奶才能联系到他吗？我也不想让你奶奶，知道你爸要把你带走的消息，就没有办法联系到他了吗？”
  “……奶奶也联系不到他，反正我没见过奶奶去联系他，每次都是他主动打电话回来的。”
  尤小虎也很是为难。
  不过，片刻后，他突然灵机一动：“对了！吕校长，去年的时候，我们家里就换了显示号码的电话，我可以回去查看一下我爸的电话号码，然后抄下来再告诉吕校长，不就可以了吗？”
  吕冬夜不禁笑了：“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嘿嘿嘿。”
  尤小虎也开心的笑了。
  但笑了两声，他就有些担忧道：“吕校长，你是联系我爸，告诉他不让他带我走吗？”
  “对！”
  吕冬夜点点头，多说一句：“我还得跟他要钱，让他供你上学。”
  尤小虎立刻就怔住了。
  片刻后，他忽然又变得难过了起来：“我以前听他跟奶奶说过，他说他没钱让我上学。”
  说着，他又抬起头来，看向吕冬夜：“不过中午的时候，奶奶跟我说了，吕校长你给奶奶安排了工作，奶奶能赚钱让我上学了，谢谢吕校长。”
  “这你不用跟我客气。”
  吕冬夜摆摆手，直接说道：“你爸那边，我总得帮你试一下，最主要的，还是给他一个态度，不能让他带走你……好了，你先回去上课吧，等你把电话号码抄下来给我，我再去联系他。”
  “嗯！”
  尤小虎重重点头：“我明天一早就给吕校长送来。”
  刚准备转身离开，尤小虎忽然迟疑了一下。
  又回过头来，问道：“吕校长，我听陈老师说，上初中的时候，你就开始打工兼职了，那我应该也可以的吧？我不想让奶奶太累，所以到时候，我准备像吕校长你当年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