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良滑瓢沉默片刻，指了指自己的嘴。等到少年将上面的符纸撕下后，沉声说道：“凌用的躯壳快坚持不住了，这一世的症状比上一世提前了两百多年。”
  “你能不能给他再做一个？ ”
  安倍晴明摇摇头，叹息着说：“如果材料足够的话，高天原上的神明，也不至于相继陷入沉睡了……”
  奴良滑瓢烦躁地抓抓后脑勺：“就没有其它的方法了吗？”
  “你不要在凌面前多提这事，滑瓢。”
  安倍晴明道：“当初决定体验人类生活的时候，凌并没有摆脱命运的想法。只要他从中感到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别扫凌的兴，滑瓢。就算这一世是终点，也要让他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走完。”
  奴良滑瓢皱眉：“这是凌对你说的？”
  安倍晴明：“这是我对凌说的。”
  人类的生命本来就是有时限的，从开始走向终结，喜怒哀乐皆体验，便是圆满。强求永生，只会忽略掉当下的美好，让自己和他人都沉浸在痛苦之中，最后郁郁而终。
  延长陷入沉睡的时间，是意外之喜。可把时间都放在这上面，就是本末倒置。
  奴良滑瓢眉间皱起的沟壑加深：“我一直搞不懂，你是怎么把凌拐出来的。”
  就安倍这种狡猾的半妖，应该不会是凌喜欢接触的类型。
  安倍晴明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再次续了一杯，淡笑道：“谁知道呢……”
  他绝对不会说，凌是自己用一块加了糖粉的和菓子，拉入世的。对了，还有自己的耳朵和尾巴……
  [您看，在下也有您喜欢的毛绒绒。您不能光看着怀里的灰兔，却把在下晾在这里……您这叫做偏心。]
  [您没有接触过人类社会吧？这是城里最近流行的新式和菓子，要不要来尝尝看？]
  [如果生活在人类社会里，这种和菓子会多的是。怎么样？来体验一下吗？]
  当初的凌单纯好骗到，自己现在想想都有些良心不安。
  用喝茶的动作掩饰眼中的不自然，安倍晴明稳住心神，放下茶杯：“来聊聊这几百年里，关于凌的事情吧，滑瓢。”
  “听说，他新交了几位朋友？”
  奴良滑瓢嗤笑一声，直言道：“你这不是都算出来了么？老狐狸。”
  安倍晴明：“星象中显示的，终归是太过寡淡无趣，不及你话中的凌来得鲜活。”
  而且，他要根据现在凌的喜好，来规划自己以什么样的状态，出现在凌的面前。
  奴良滑瓢赞同道：“呵，‘鲜活’这个词……他确实是越来越活泼了。”
  这都是他们奴良组的功劳！
  ……
  “既然你也没办法，那我就回去了。”
  聊了许久，奴良滑瓢起身，瞥了眼矮桌上已经冷掉的茶水：“下次备点酒吧，我好久没喝到你酿的酒了，安倍。”
  少年笑笑：“你在说什么，滑瓢。”
  “我才十二岁，你那正在读大学的亲孙子没告诉你，未成年是不允许喝酒的吗？”
  滑头鬼被迟来的回旋镖击中胸口，未说出的话被哽在喉间，双唇开合数次，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消失在房门前。
  安倍晴明嘴角微勾，泄出些许笑声。
  从刚刚奴良滑瓢的话中，他已经大概能够勾勒出月野凌此时的形象……
  滑瓢说得没错，确实是比曾经活泼多了。
  正当安倍晴明回忆起当初，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之时，脑海中骤然间响起青年的喊话声……
  [晴明！你把符纸放在哪了？你家变化太大我找不到符纸了！快！急急急！！！]
  安倍晴明：“……”
  他说错了，凌这是有点活泼过头了吧？！
  第46章 明灵丸
  “请问……是凌大人吗？”
  没有让月野凌三人等多久，一位穿着白色祭服的神官避开人流，行至几人身边，对站在铃绪前的月野凌微微躬身，恭敬道：
  “在下名叫土御门青木，是今天在神社当职的神官，受晴明大人所召，来为凌大人效劳。”
  直到月野凌的话真的得到了回应，安室透和绿川光才有一种“啊，原来摇铃真的会被神明听见”的不真实感。
  那小时候每逢新年，在山上神社里许下的幼稚心愿，岂不是都让供奉的神明听到了？！
  “是晴明叫你来的？”月野凌歪歪头，疑惑道：“他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不就好了，干嘛要弄个人过来。”
  还要麻烦自家晚辈辛苦跑一趟，以前怎么没发现晴明如此喜欢走形式？
  土御门青木额角滑下冷汗，故作镇定地答道：“晴明大人肯定有自己的考量……这里说话不太方便，麻烦凌大人与友人一同，随在下去内殿稍作休息，在下会把东西交给凌大人的。”
  自己该怎么解释，晴明大人不回话，是怕暴露了他的声音……
  如果凌大人听到晴明大人的声音不对，一定会发现晴明大人其实已经转生了吧？
  安室透上前一步，接着土御门青木的话，说道：“月野，我们就跟这位神官大人去内殿吧，站在这里太惹人注目了。”
  月野凌闻言，环视了一圈，发觉周围确实聚来了一些好奇围观的游客。
  本身他们三人就站在人流相对较多的铃绪前，现在有神社内的神官过来，对月野凌还一副很是恭敬的模样，不吸引人注意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