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节
作者:寒梅惊雪      更新:2024-10-09 17:03      字数:4158
  乖乖,这来回跑一趟半年多了,还未必能活着回来……
  御史不知所措。
  朱允炆也没理他们,为利益出头,倒在利益下面也很正常。
  吏部尚书黄观也没有等待御史求饶,出班:“皇上,去年底朝廷派礼部主事黄胤宗、行人司行人李寅等出使安南,现已带安南使臣阮真景回朝,在殿外等候召见。”
  朱允炆先宣召陈天平与裴伯耆,然后宣召胡利平等人入殿。
  黄胤宗、李寅、胡利平等人入殿行礼,胡利平也算是老熟人了,轻车熟路,行礼完毕,拿出国书。
  朱允炆看过国书之后,指了指一旁的裴伯耆、陈天平,问胡利平:“你等可认识他们?”
  胡利平知晓胡季犛的计划,见裴伯耆又站在其一侧,就知此人是“陈天平”,当即作惊恐状,喊道:“这莫不是陈氏之后陈天平?”
  朱允炆有些无语,演戏好歹认真一点啊,你胡利平只是一个小官,被胡季犛提拔起来的,据大明掌握的情报,你根本就没机会接近安南王宫,哪里认识陈天平去?
  不过人家努力配合大明,朱允炆也不好说他表情浮夸,不懂演戏,朝廷大臣见如此,也就肯定了陈天平的身份。
  陈天平虽有些疑惑,原本是想借裴伯耆,然后狐假虎威,装装样子糊弄一番,谁想这些人竟认定自己的身份了,这倒省了不少事。
  胡利平诚惶诚恐,送上国书,朱允炆看过之后,命陈迪宣读。
  陈迪一力主持出使安南,眼下有了果子,也算是他的功劳。
  陈迪越读越有底气,声音洪亮:“乞请大明皇帝暂息雷霆之怒,安南上下寡民小国,无敢为敌,现听闻陈氏之后陈天平已至大明,我等愿让出王位,迎立陈氏为王……”
  当听闻安南打算撤兵道芹站后,朱允炆笑了,虽然历史提前了几年,但该有的把戏,似乎还是上演了。
  陈迪面露红光,很是得意地看了看解缙等人,那意思是,看我老陈,不需动刀兵,只派遣了使臣就解决了南面的危机,节省了多少人力物力……
  解缙抬头看房梁,郁新低头看笏板,茹瑺已经在打瞌睡了。
  陈迪读过胡季犛的国书之后,对朱允炆道:“皇上,既安南胡氏父子已有悔悟之心,又表诚意退位、退兵,当派人护送陈天平归国,辅其成王,以修同好。”
  朱允炆笑吟吟地看着陈迪,道:“陈阁说得好,既然胡氏父子已是悔悟,又诚心让出王位,那我大明身为宗主国,也不宜煎迫过甚。内阁拟旨,嘉奖安南胡氏父子,若其照办,当分封其土地,不追前罪……”
  陈天平心满意足,胜利就在眼前。
  为了让陈天平更好完成使命,安心上路,朱允炆传达了一个旨意:“胡氏为表诚意,当以其子为质,交换陈天平,待陈天平为王之后,大明放其子回国。”
  安南使臣胡利平吃了一惊,大明这一招可有些狠毒,以质子交换陈天平,胡季犛未必会答应啊。不过,这事貌似也不算什么难题……
  陈天平与裴伯耆出班感谢。
  朱允炆让陈天平放心,一定送他安全的出境,陈天平感激涕零,只是他没有问一句朱允炆,出境是出多远,这个问题很小,但很要命……
  朝会结束之后,陈天平、裴伯耆就返回会同馆准备行礼,随后吕崇找到两人,说皇上设晚宴招待,陈天平自是欢喜,裴伯耆却沉默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 可怜的朱文奎
  省躬殿。
  朱允炆设宴款待陈天平、裴伯耆,只是为了送行,内阁大臣陈迪、解缙作陪,徐辉祖、铁铉也来了。
  陈天平感觉自己备受重视,尤其是当朱允炆说起日后安南与大明关系时,陈天平俨然以为自己就是安南国王,侃侃而谈,承诺了一堆:“他日定会修好大明,年年朝贡,再无边患……”
  朱允炆称赞陈天平:“你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国王。”
  裴伯耆没有说话,只低头吃东西。
  陈天平要回国了,安南的命运将会改变,只不过裴伯耆开心不起来。
  裴伯耆微微抬头看向陈天平,心头有些疼痛。
  从个人而言,眼前的陈天平不是自己效忠的君主,他也没有任何资格让自己去效忠。
  但从国家大义而言,胡季犛父子祸乱安南,杀人无数,残暴该死,让陈天平借大明之手杀掉胡季犛父子,夺回王位是最好的结果。
  只不过,裴伯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发现,陈天平并不是一个雄才大略的人,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一个有着阴暗心思的小人,他善于伪装,善于表演,善于欺骗,唯独不善于爱护人。
  阮元泰告诉自己,在他与陈天平独处的时候,陈天平曾无故对阮元泰又掐又打,还骂他为“狗奴”,这个称呼背后,隐藏着歇斯底里的恨意。
  裴伯耆不知道自己回到安南之后能活多久,也不清楚阮元泰会不会活下去,事情比最初时,多了许多不确定。
  嗝!
  裴伯耆吃得太快,噎住了,咽下去之后又开始打嗝,声音很响。
  朱允炆看向裴伯耆,没有理会,继续与陈天平说话。
  嗝-嗝!
  裴伯耆感觉很是失态,连忙请罪,又开始打嗝。
  朱允炆很大度地谅解了,可再一次被打断时,朱允炆就发怒了,不等裴伯耆请罪,就让人将他带下去。
  宴会结束了,陈天平一个人回去了。
  陈天平在不安中等了一夜,也没有等来裴伯耆,礼部送行的官员催促陈天平上路,胡利平等人也随同一起出发。
  “裴伯耆乃是安南大臣,我们应该一起上路。”
  陈天平坚持道。
  礼部董伦板着脸,道:“裴伯耆冒犯皇上,被下狱了,你确定跟他一起?”
  陈天平吞咽了下口水,这打嗝也要下狱,大明就这么霸道吗?
  “我认为时辰不早了,走吧。”
  陈天平不再耽误。
  老裴,荣华富贵与你无缘啊,兄弟我先走了。
  在陈天平走后一个时辰,裴伯耆就到了武英殿。
  朱允炆看着裴伯耆,笑道:“朕见过许多脱身之计,像你这般用打嗝脱身的,可是第一次,怎么,你不想回安南?”
  裴伯耆连忙解释:“臣真的是打嗝……”
  朱允炆哈哈大笑,起身走向裴伯耆,问:“你可知为何朝廷宴会上,从无有人连连打嗝的?”
  裴伯耆不解。
  朱允炆平静地说:“不是他们不会打嗝,而是因为不敢!惊吓是会治打嗝的,在皇家宴会上,谁如此失礼失态,自己都能将自己吓住,哪里来如你这般连连不止?朕最初以为是意外,可你连遮掩都不遮掩一下,真当朕不知你在打什么主意?”
  裴伯耆冷汗直冒,跪在地上请求开恩。
  朱允炆低头看着裴伯耆,问:“为何?”
  裴伯耆咬牙道:“因为臣敬仰大明的强大与繁华,想要留在这里。”
  朱允炆微微摇头:“这可不像你的风格,裴伯耆,你没有说实话啊。”
  “臣句句属实。”
  裴伯耆坚持道。
  朱允炆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回桌案后,道:“你隐瞒了什么,念在你对陈氏尽忠的份上,朕不追究,但你不能留在京师了,去天津塘沽,当一个市舶司主事吧。”
  “我是安南的官……”
  裴伯耆想要拒绝。
  朱允炆一拍桌案,指了指门口方向:“你若想要追上陈天平,朕可以差人送你。”
  裴伯耆脸色一变,深深行礼,道:“臣去塘沽。”
  朱允炆让人送裴伯耆出去,虽说此人是安南忠臣,却不是大明忠臣,留他一条命,也不过是人尽其用,塘沽市舶司也需要人来管理,让他天天看海,给大明创造收益,也好过吃刀子。
  钟粹宫。
  宁妃正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散步,马恩慧走了过来,看着宁妃腹部高隆,羡慕不已,让侍女拿过托盘,打开盒子,道:“这是朝-鲜进贡来的老人参,你体质弱,分娩时用得上。”
  宁妃没有推辞,虽然钟粹宫也有,但这东西谁嫌少……
  “文奎怎么没跟来?”
  宁妃有些好奇。
  马恩慧面露心疼之色,道:“哎,去武楼了。”
  宁妃伸手抚摸了下肚子,嘴角有些苦涩,不知道如何安慰皇后。
  朱文奎被刘长阁摸了骨,说是个练武的苗子,之后朱允炆就安排了武学的课程,孩子只有四岁半,还不到五岁,这就被拉去下腰、劈叉、扎马步,着实有些残忍。
  马恩慧找朱允炆说了几次,都被朱允炆挡了回去,还说是为了孩子好。
  宁妃宽慰一番,道理马恩慧都明白,只不过谁看到自家孩子那么小就吃苦,谁不心疼,再说了,这是帝王家,还吃这一份苦痛实在是……
  朱允炆站在武楼窗户后面,看着朱文奎坐在凳子上,双脚并拢放在椅子上,腿下面没有任何支撑,刘长阁拿起一块青砖放在了朱文奎的腿上,然后又加了一块,直加到四块,朱文奎就已经有些吃力。
  刘长阁伸出手放在青砖上,手微微向下压,朱文奎刚想喊出来,又马上闭上嘴,倔强地坚持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哭也不会让这个可恶的家伙松手,索性不露怯。
  朱允炆有些紧张,很想冲进去让刘长阁住手,但又止住了,身为大明的太子,未来的帝王,他必须有一定的武学基础,一是为身体,二是为国事,三是为国家。
  皇子习武,并不是什么天方夜谭,不说入关的那个朝代,四五岁时日日不间断修文习武,一年只有五天假,就说宋代,皇子教育中也有武事。
  别看宋代重文轻武,但人家在皇室的教育中,也重视文武兼备。比如宋太宗长子赵元佐,十三岁的时候骑马射猎,一箭命中,要知道涉猎不是射靶,没有几年功夫打底,怎么可能射中?
  在宋真宗时期,更是要求宗室子弟学习骑射,甚至宋真宗还亲自去检查骑射功课。哪怕是南宋时期,皇帝也会设置射堂,方便皇子与宗室子弟习武。
  再说了,对于太子的官职设置,有三师、三少,三师为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三少自然不是某个人,而是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
  太子太师负责教导太子习文,少师协助。太子太保负责保护太子安全,少保协助保护太子安全。而太子太傅、少傅,主要负责的就是教太子习武。
  没错,朱文奎还没被立为太子,刘长阁也不是太子太傅或少傅,但并不影响朱文奎接受教育。
  爷爷说过,教育要从娃娃抓起,那就抓吧……
  吃点苦,锻炼锻炼身体也不算啥,老朱吃的苦还少吗?老四也没少吃苦,谁还没一点本事,就连朱允炆这种后天体弱的,现在也能开个二斗力的弓了……
  二炮局。
  后湖中出现了一个孤岛,这是人工填湖造出来的,岛不大,方圆不过十丈,一个加速度冲刺就能掉到湖里去了。
  这座岛名为万户岛,是陶增光起的。
  陶增光自从进入二炮局,因进献《火箭书》有功,被二炮局赏赐,陶增光推辞了赏赐,要了一座小岛,朱允炆答应了。
  后湖本就是挖出来的,填一个岛还是容易,无外乎石头为基,再逐渐填土,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