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自下界作乱，既然来了，今日就不用走了……五！蕴！炽！盛！”
  那一片翻滚不休的黑云，转瞬间便已来到五岳山上空，里面传出一个冰冷的男子声音，而随着最后一个“盛”字落下，只见黑云散开，半空中陡然出现了一个白发披肩的男子。
  但见那男子肩后白发飞扬，眉心一道红色魔印，身上一股睥睨天下，纵横八荒六合唯我独尊的气势，更是尽显无遗！
  “那是……”
  这一刹那，四凶门的七个人皆睁大了眼睛，目露不可置信的眼神，而下一瞬间，七人还未反应过来，身上便燃烧起了五道可怕的蕴火，五道蕴火由内里而发，根本避无可避，七人同时发出一声惨叫，下一瞬间，已是灰飞烟灭。
  五蕴炽盛，分别为“色蕴、受蕴、想蕴、行蕴、识蕴”，乃是魔尊问天独步天下的绝世神通，除西天释尊的五蕴皆空，天下莫能与之匹敌！
  这一刻，所有人皆呆住了，甚至根本未能看见他如何出手，那七人便在一瞬间化作飞灰，连元神也未能逃离，这是何等可怕手段？除了观沧海等人，这里没有人知道魔尊问天。
  那近万的魔道门人，也彻底愣在了原地，这一刻连逃跑的念头都瞬灭了，问天眼神冷淡，像是没有任何感情：“咎由自取。”话末，手掌一抬，那近万魔道门人，一刹那淹没在了漫天蕴火当中，瞬间灰飞烟灭。
  这一幕，所有人皆被震撼得目瞪口呆，无人说话，五岳山也逐渐停止了震荡，风冷冷而过，吹起问天肩后那一头白发，看着五座摇摇欲坠的山峰，这一刻，他像是陷入了冗长而又沉重的旧忆里。
  气氛像是忽然变得有些沉重了，分明灭杀了今日来袭的四凶门高手，但这一刻的气氛，却像是说不出的沉重，直至许久，问天才慢慢转过身，看着离他并不远的萧尘，而萧尘，也看着他，两人就这样彼此对视着，陷入了沉默。
  “他们……怎么回事，那人，究竟是谁？”
  下边已有许多人在小声窃窃私语，他们不认识问天，但此刻谁都看得出来，萧尘和此人的关系不一般，不然，彼此凝视的眼神，为何会如此沉重。
  终于，皇甫心儿飞到了萧尘身旁，将瑶琴缓缓递还给他，又慢慢向问天看了去，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你走吧……”
  仅仅只三个字，让下面所有人都感到一阵莫名其妙，问天深吸了口气，目光又渐渐从她身上，转移到了萧尘身上，仍是不语。
  皇甫心儿往前走了几步，一眨不眨看着问天，声音仍是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这一世，他不是谁的弟子，他只是萧家的四少爷……这是你给他安排的身份，不是么……”
  随着此言一出，下边众人更是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但是细细想来，前世今生……萧尘的来历，在紫府仿佛一直都是一个谜，身怀早已失传的上古绝学，知晓别人所不知晓的事情，难道他……
  这一刹那，许多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皆露出了惊色，双目圆睁地看着萧尘，久久不语，难道他……他是上个时代的人！怪不得，怪不得他身怀那些早已失传的绝学，怪不得他比别人知道那么多事……
  远处，观沧海脸上也有着明显变化，尽管在此之前，他已经大致猜到了什么，但是此刻亲耳听见，仍是感到有些意外。
  另一边，苏子慕也凝神细思了起来，还有上官嫣和萧婉儿，尤其是萧婉儿，此刻怔怔看着萧尘，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儿一样，自言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小的时候，他就和其他少年很不一样，原来，他是上个时代的人……”
  “心儿，你……你先下去吧。”
  这一刻，萧尘也感到心情有些沉重，原本一直想知道的事情，现在终于马上就能知道了，但这一刻，他却不知为何，心里感到如此压抑，尤其是皇甫心儿此时希望问天没有出现的那种眼神。
  第1652章 她在离恨天外
  “我师父……她在哪。”
  萧尘终于还是开口将这几个字问了出来，原本一直想知道的事情，这一刻问出来，他却感到十分压抑，气氛也变得越来越沉重，就像是，他生怕……生怕从问天口中听见的，是自己不愿听见的。
  皇甫心儿往前走了走，想说什么，但被拦了下来，这一刻，萧尘看着问天，目光逐渐变得凝定了起来，不管师父在哪，他都要知道。
  问天深吸了口气，正待言说什么，这时天上却传来一阵剧烈震荡，这股震荡来得突然至极，但却并非自山底传来，而是自天穹传来！
  只见万里云层忽然翻涌不止，仿佛天将裂开一般，一股恐怖的力量自穹顶透下来，令得所有人皆难以呼吸了。
  “怎么回事……”
  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色，尽管这几个月来，天地间时常无故震荡，甚至有山河移位这等异常发生，但是此刻这股来自天穹的震荡，仿佛就在他们身边一样，第一次令他们感到如此的近。
  “我要去一个地方……”
  问天渐渐锁起了眉，这一刻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样，向萧尘看去：“你稳固好五洲之阵，这段时间不用来找我。”话一说完，瞬间往南边的方向飞去了。
  “等等！”
  萧尘手一伸，正待去追，耳边却传来了问天的声音：“她在离恨天外……”
  “她在离恨天外……她在离恨天外……”
  这几个字，仿佛一直萦绕在他耳边，直至许久，皇甫心儿才走了上来，见他神色怔然的样子，这一刻，心里也像是一颗石子终于沉入了湖底，轻轻拉了拉他衣袖：“他走了……”
  前面，早已经没了问天的身影，但是此刻，萧尘脑海里还一遍遍回响着他传给自己的密语，她在离恨天外……离恨天外，三十三重天，离恨天最高，无人上得去的离恨天，而师父……她在离恨天之外。
  震荡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边众人也终于慢慢回过了神来，此刻依然怔怔的看着萧尘，直至片刻后，观沧海飞了上去：“那人……他是魔尊？”
  萧尘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又向他道：“观盟主，这些时日，务必聚集众人之力，稳固五洲天地大阵。”
  倘若是从前，刚刚他一定去追问天了，但如今已非昔日，凡事他都需要冷静思考，所以他相信问天刚刚的话必有其理，问天要去一个地方，而他，要稳固好五大洲这座天地大阵，此阵恐关系甚大，不能有失。
  又过了许久，观沧海也像是想明白了这其中关键所在，看着他道：“现在先将五岳山稳固再说。”
  “好。”
  萧尘也不再犹豫，向皇甫心儿看了看，两人立即纵飞至中岳之巅，双双合力向五件神器注入灵力，观沧海也不犹豫，立即领着人布阵，如此持续到暮色降临时，整座五岳山才终于逐渐稳定下来。
  见到五座山峰终于稳定了下来，萧尘和皇甫心儿对视一眼，立即往下面落了去，正待向观沧海说什么时，萧尘却忽然感到胸口一闷，皇甫心儿见他脸色微微有异，凝眉问道：“怎么了？”
  “没……”
  萧尘缓过神来，向观沧海道：“五岳山已经稳定，接下来，这边便交给观盟主了，我要立刻回风云城一趟。”
  观沧海见他突然有些着急的样子，知他必然是有事，当下也不多问，点了点头，又向他传以密语道：“古轴之事你不必担心，四位太圣会尽快解开其中之谜。”
  “恩。”
  萧尘微微点头，又去到苏子慕那边，道：“苏兄，便劳烦你回道盟一趟了。”说完，也不等对方回话，立即祭出青莲台，将上官嫣和萧婉儿两人带上，化作一道青芒往北洲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皇甫心儿见他神色凝重，问道：“究竟怎么了？”
  “是蝶衣……”
  萧尘终于说出了他刚刚的感应，就在刚刚，他又感应到蝶衣体内那股灭世之力了，所以才要急着回去。
  次日清晨时，几人终于回到了风云城，一回到城主府，萧尘便迫不及待去了天枢宫蝶衣的小庭院，到了房间里，只见幽婳守在床边，而蝶衣已经昏睡过去了。
  “她怎么了？”
  萧尘快速走了过去，两指一并，往蝶衣体内探去，幽婳见他脸色凝重，说道：“大概昨天傍晚时，她体内忽然有一股十分异常的力量，企图冲破封印，主上，她究竟……”
  此刻幽婳脸上也起了疑色，萧尘将手收回，皱了皱眉，向她和皇甫心儿看了看：“你们先出去吧。”
  “那你……”皇甫心儿想说什么，但见他向自己点头，便也不多说了，立即与幽婳关上房门往庭院外面去了。
  等两人走后，萧尘才慢慢坐到床边，轻轻解开蝶衣的衣襟，看着她左胸口上方的那道浅红印记。
  这一刻，只见他眉心越锁越深，心中亦是疑惑重重，上次在神魔渊，自己已在她体内彻底封入青莲之印，花玉瑶也完全将她的反噬去除了，按道理说，三五年内，这股灭世之力都不会再有任何异常，为何才这么短的时间就……等等！
  忽然间，只见他脸色一变，像是猛然间想到了什么，昨日傍晚……幽婳刚刚说的是昨日傍晚，而自己亦是昨日傍晚感应到蝶衣体内的灭世之力有变，可自打从神魔渊回来后，这些天一直相安无事，为何会那么巧，刚好在昨日傍晚？难道是……问天？
  问天昨日说要去一个地方，他是早上离开的，那么下午就应该能到，他究竟是去做什么，而蝶衣体内的灭世之力，也刚好在那时……不对，不应该再说是蝶衣体内的灭世之力，而应该说是千羽霓裳体内的灭世之力。
  就在这一刹那，萧尘忽然又感应到了什么，只见蝶衣左胸口上的那道浅红印记忽然不停闪烁了起来，轮回玉竟然也突然自主地出现在了她上方。
  “怎么回事，难道是……师妹？”
  萧尘脸色微微一变，这一刻，只见蝶衣胸口的红印不断闪烁，而轮回玉也闪烁了起来，里面的魂魄碎片，竟然一点一点，往蝶衣体内融入了进去。
  第1653章 魂魄融合
  “糟糕……”
  萧尘脸色一变，然而此时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惊散了千羽霓裳那脆弱的魂魄碎片，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魂魄碎片一点一点融入进蝶衣的身体里。
  “这本就是她的身体……这本就是她的身体……”
  萧尘看着眼前一幕，一遍遍只能如此告诉自己，但此刻，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从前的时候，他一直以为是千羽霓裳当年陷害了他，所以对千羽霓裳有着一种恨意，后来这种恨意渐渐随风而散，再到最后，当他知晓当年并非千羽霓裳陷害自己，心里只是说不出的苦涩，尤其是那次她替自己挡下八荒圣王的一剑而身殒。
  每每至今想来，心里仍是苦楚难当，一别数千年，再相见时，却只有短短片刻，他并非没想过复活千羽霓裳，只是这种希望，渺如风中之烛，所以后来，每每看见蝶衣的时候，就像看着当年那个师妹。
  而此刻，看着千羽霓裳的魂魄渐渐融入蝶衣体内，他心中更是苦涩难当，蝶衣如今已是一个独立的人，若要他在两者之间做出抉择，就像是让他在花未央和李慕雪之间做出抉择一样。
  “唔……师父……蝶衣好难受……师父……”
  只见蝶衣额上冷汗涔涔，双目紧闭，像是十分痛苦的样子，萧尘心弦一紧，眼下他不能去打扰，只能让千羽霓裳的魂魄，慢慢回归她原来的身体。
  直至一炷香后，魂魄才尽数融入蝶衣体内，轮回玉也像是一下失去了色彩，变得黯然无光，慢慢从空中坠落了下来。
  萧尘伸手接住轮回玉，又向蝶衣看去，只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喃喃梦呓着什么，又过了许久，才安然睡过去。
  “师妹……”
  这一刻，萧尘只觉心中甚是苦涩，不知等会先醒来的，是师妹还是蝶衣，而在她左胸口上方的那道浅浅红印，也像是稳定下来了一样，再也不闪烁了。
  萧尘凝神看着这道红印，当初在未央宫的时候，花玉瑶也曾注意到过，只是并未与他细说，现在花玉瑶不在，他也不敢贸然轻举妄动，但是这道红印却十分奇怪，倘若是在千羽霓裳原本的身体上留下，为何她修成仙身过后，这道红印依旧在她身上，莫非……
  这一刹那，萧尘脑海里电光一闪，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而蝶衣也不知何时睁开了睁眼，见他一眨不眨盯在自己胸口上看，将脸一捂，羞涩道：“唔，师父羞羞，偷偷看蝶衣的身子……”
  “蝶衣？”
  萧尘微微一怔，师妹的魂魄已经融入她体内，但为何一点苏醒的迹象也没有，难道……
  这一刻，他感到有些凌乱，也说不清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仿佛就像是，千羽霓裳沉睡在蝶衣的体内，终有醒来的一日，而自己……想到那次在神魔渊，对付四凶门五个掌门人的时候，自己的力量突然变得很强，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唔……师父还看，羞羞羞啦。”
  蝶衣小脸红扑扑的，稍稍松开指缝，偷偷看着萧尘，萧尘这才回过神来，将她衣襟穿回去，问道：“蝶衣，你现在感觉如何？还难受吗？”
  “唔……不难受啦。”蝶衣眨了眨眼，模样尤为可爱动人，停了一会儿又忽然改口道：“啊，不是，蝶衣是说……不不不，难受。”
  “难受？”萧尘眉心一锁，莫非还是因为她体内那股神秘力量不稳么？只见蝶衣眨着眼点了点头：“恩恩，每次师父都不在，蝶衣一个人可难受了……哼。”
  萧尘微微一愣：“不是，师父是问你……”话到此处，见她眨着眼睛，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看着自己，索性摇头一笑，不再继续问了，眼下只能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嘻嘻。”
  蝶衣吐舌一笑，从床上坐了起来：“师父师父，我们去外面玩吧，去找幽婳姐姐，还有仙儿玩……”
  “恩。”
  萧尘点头一笑，替她穿好鞋子，两人去到庭院外面，只见幽婳和皇甫心儿站在一棵松树下，见到他和蝶衣都相安无事，二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幽婳姐姐！”
  蝶衣这些时日来，似是已经和幽婳熟了，又向旁边的皇甫心儿看了看：“心儿姐姐……”
  萧尘轻轻一笑：“今日天气甚好，幽婳，你准备一下，带上仙儿，我们去城外游玩一日。”
  幽婳看了看他，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而蝶衣一听说去外面玩，自是高兴得不得了，皇甫心儿在旁静默不语，她知晓萧尘这次回来心事重重，哪有什么心情去游玩，但眼下也并不多说什么。
  就这样，白天萧尘带着慕容仙儿和蝶衣，还有上官嫣等人去了城外，夜里回到天枢宫，又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大殿，一坐便是好久。